山枣花开

李 健 

初夏的山村，漫山遍野山枣树随风摇曳，六角形米黄色的山枣花恣肆展萼吐蕊，悠悠花香氤氲袅袅。

一阵微风吹来，花叶翩翩起舞,浓郁的枣花清香,一下子把我的思绪,带进了那遥远的如水岁月,带回了三十年前故乡的山枣树下。

故乡山村土地贫瘠，山坡旁地堰边野生着一棵棵山枣树，夏初山枣花开的时候，花蕾小米粒儿一般，沐浴着阳光渐渐绽放，那带有六角米黄色小花便挂满枝头，树下经过就能飘来心旷神怡的花香，这醉人的花香，也招引着无数嘤嘤嗡嗡的蜜蜂翻飞劲舞，不时在庄稼人身前左右上演着采蜜的身影，透过鸟语花香惊艳了这一季的流年。

悠悠浅夏花香，总能唤醒往昔的回忆。在缺衣少食的岁月，庄稼地是不允许山枣树的生长，就连筷子粗细的小“枣刺”，也被无情的锄䦆斩草除根。长在荒山僻壤的山枣树，因不与作物“争宠”，逃过了悲惨的厄运。到了秋天，三五成群的娃娃常到山坡摘山枣，皂荚籽大小的圆溜溜小山枣，藏在枣刺后边，一不小心就会被枣刺扎破了手指手被。放羊的三伯不忍心娃娃受伤，便会抡起牧羊棍一阵敲击，青红相间的小枣应声哗哗落下。听见响声的羊群，也会蜂拥过来抢食枣叶，娃娃们吆喝着山羊，疯抢落下的山枣。突然“啊”的一声尖叫，讨厌的枣刺扎穿了脚丫，疼的嗷嗷直叫。踮着脚回到家中，娘拿来缝衣针，小心翼翼地为我挑刺，剜动的针尖扎地好疼好疼。

娘把捡回的山枣，倒在盆中清洗干净蒸枣糕馒头，三三两两的小山枣，被点缀在馒头两端，出笼后，犹如一只只窥视的小眼睛。咬一口味道酸酸甜甜，虽没有大枣那么多肉美味，可这玉米面山枣馍，在那时已经是很美味了，总也吃不够。

到了后来，父亲自主在门前自留地上栽了几棵果树，两棵碗口大小的“灵枣树”在来年的春末夏初，便开出了淡黄色的小花，大老远远就能闻到枣花的清香。等到枣花一落，枣树上就挂满了麦粒一样的小枣，密密匝匝亮着绿光。小枣在蝉鸣中渐渐涨红了脸蛋，阳光一照鲜红欲滴，馋得直流口水。

·“七月十五枣红圈。”爹娘忙于农事无暇顾及我们，总跟着左邻右舍的娃娃们身后，爬高上梯扩枣子，还背着家人偷偷爬上高高树干摘大枣，埋在粮缸里捂上几天，绵绵甜甜当做了充饥的零食。那时的顽皮真可谓“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能上树千回。”

“八月十五枣落杆。”到了中秋，红枣也到了收获的季节。父亲拿起光溜溜的竹竿，扩起了大红枣。竹竿与红枣相拥亲密一吻，就像下起了一阵“红枣雨”。树下婶子大娘、背着书包的娃娃拾的拾捡的捡，享受着枣树给予人们的美味与乐趣。

一颗颗甜脆的红枣，就是一枚糖葫芦，甜意联系着娃娃们的童趣和天真，也链接着左邻右舍的邻里之情和彼此的友爱与冷暖。

光阴如梭，岁月如流。几年后，家乡整体搬迁，再也没有看见过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开着淡黄色小花的灵枣树。

枣花自有枣花的香。于是想，曾经的山枣，曾经的花香，还有那些伴着记忆鸟鸣，都随着岁月慢慢走远。唯有那一片接一片的生态山枣林和飘荡着蜜意的枣花香，依然留在心中一阵阵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