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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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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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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读书旧时光

窑洞读书旧时光

李健/文

窑洞外老槐树上,挂着一截锈迹斑斑的小钢轨,小铁锤“ 当、当、当”一阵敲击,山村教室倏然安静下来,林校长走上讲台介绍:“这是学校新来的郭老师,往后就是你们初一班的语文老师了”。

郭老师,中等个子,慈眉善目,鼻梁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眉头上几根长长的眉毛,争先恐后从镜片后探了出头来,半新不旧的灰黑色中山装,看着还很得体,凭着先生的打扮,想必有满腹经纶。

噼里啪啦掌声过后,郭老师抚了抚鼻梁上“瓶底片”眼镜,笑眯眯望着大家期盼的目光,接着呵呵一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姓“郭明安”。从气韵流畅的板书获知,郭老师是从我们羡慕的新安县城而来,一群没有走出过大山的学生娃娃们,问着现在想来都好笑的话题。“城里有没有电灯、有没有电话、百货大楼都卖点啥、‘哞——哞——’叫声的火车有几个轱辘?”郭老师听罢,又是嘿嘿一笑,清了一下嗓子,像说评书一样“别急,别急,听我慢慢说来......”

那时候,山村很穷,几孔土窑洞就是我们的学堂。别看这貌不惊人的土窑洞,它可是我们村里人大都上过的最高“学府”。

在简陋土孔窑,郭老师除了上课,和那些挽着裤筒的“牛把式”一样爱吸一口旱烟,课间要拿出旱烟袋,把烟锅插到烟包里,手隔着烟包,往烟锅摁进一小撮旱烟丝,再将烟袋嘴儿放进嘴巴,打火机忽闪忽闪的火苗贴着旱烟丝,两腮一吸“吧嗒吧嗒”猛吸两口,接着一声惬意地“呲溜”,一股浓烟从嘴巴和鼻孔腔蹿出来,伴着几声“咔——咔——”的咳嗽,白纱般的烟雾袅袅腾腾,幻化出吞云吐雾的神仙幻境。

 晚自习读书,同桌小结巴,端起煤油灯试探“敢不敢去摸摸老师的旱烟袋?”我一挺胸“有啥不敢!”“敢不敢吆喝一声‘郭老头吸旱烟,烟锅擦得明闪闪’?”我回头一瞅老师不在教室,就壮着胆躬着背溜上讲台,拿起旱烟袋,摇头晃脑模仿起郭老师抽烟,还得意地变着腔调“郭老汉吸旱烟!”。话音未落,就招教室哄堂大笑。在得意炫耀“战果”的那一刻,教室仿佛凝固了,一扭头傻了,郭老师正铁青着脸站在旁边,心想这下完了,挨“修理”吧。

愣怔了几秒钟,沉着脸的郭老师“吭吭”清了清嗓子,“跟我来!”说完走出了教室,我只好也乖乖地跟到了办公室。

不怕调皮捣蛋,就怕个个训练。第一次“体验”郭老师单个训练,心里怦怦直跳。郭老师扭过身来,忽地抬起右手,那架势我急忙躲闪,没来得及,脑袋“帮当”一声,挨了一个干脆的脑瓜崩儿。看着来势汹汹,其实心里窃喜,一点不疼。就是心里老发怵,恐怕再有“猛招”使出,可出乎意料,竟是一番有惊无恐的训斥,责令:“明早来背课文!”。

山村学校,老师没有厨房,不久以后,郭老师便轮到我家管饭,心里揣摩着他要向家长告一状。当晚,父亲陪郭老师吃完饭,我躲在磨盘后,目送老师走远,揣揣然往家跑,父亲一声喊住了我,脸上却带着一丝喜悦“郭老师说,你这娃,学习还不赖,加把劲儿会有出息。”母亲把舀好的饭递给我,欣慰地说“听见了吧,争点气好好学吧”。

亲其师,信其道。自那以后,郭老师讲课就像在讲一个又一个故事,每天放学后,和海军蹭在郭老师住室门外,听收音机里播放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刚听图个热闹,听着听着便有了兴趣。高兴起来,还把好听的词句往作文写。又到了周五作文课,郭老师居然点到了我的名字,跟得了金牌似的,心中荡起甘之如饴的涟漪。

郭老师讲课声情并茂,讲《口技》,能把口技场景展现得惟妙惟肖,模仿一个孩子哭、两个孩子一齐哭、多个孩子接连哭,宛若一哭引百啼,惟妙惟肖语惊四座。

“口技”这堂课,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记忆。那日,郭老师布置了“比赛型”课外作业“看谁明天能全文背下‘口技’”。晚上,我偷偷把父亲的手电筒藏到被窝,卡壳想不起的词句,就打开电灯看一眼。以至于父亲和母亲嘀咕“这回电池买亏了,不耐用,才几天就废了”。

犹记郭老师接二连三讲完《岳阳楼记》《卖油翁》《卖炭翁》三篇古文,每讲一篇,第二天我就能全文背诵。课堂上滔滔不绝得意背诵,郭老师脸上那不易察觉的期许,透过厚厚的镜片传来了赞许的目光,不服输的同窗发小,也只得鼓掌拍手。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现在想来,老师不是演员,却吸引着一群期盼的目光;老师不是诗人,却让知识赋予我们诗意人生;老师不是雕塑家,却塑造着山里孩子的灵魂。“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窃以为老师就是那闪着光亮的红蜡烛,用闪烁的光芒为前行者校正着远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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