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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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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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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点上灯盏过十五

李健/文

家乡,每年正月十五有点灯盏,过“灯节”的习俗。

灯火明如昼,山村春满沟。家乡人特别看重正月十五,把十五点“灯盏”视为一年当中最为红火的节气。

记忆中,临近正月十五,母亲总要早早地捏灯盏,蒸灯盏,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汪汪狂叫的哈巴狗,扇动翅膀的大公鸡,喳喳鸣叫的花喜鹊一个个活灵活现,千姿百态。

玉米面塑身的灯盏,在兑水和面之初,就要掺上一两把白面,才能揉捏出满意的灯盏。容易上手的要算石磙面灯,左手托住和好的面剂子,右手缓缓转动,大拇指用力,在面团正中摁出一个小窝窝,拇指带动食指在面窝窝儿边沿锁上一圈莲花小瓣,瞬间,一件亦真亦幻的蜡像石磙雕塑就展现在眼前,小巧玲珑惹人喜欢。

捏好的灯盏静卧案板,等待火与水的联袂,成就灯盏在蒸锅云雾里修炼禅变。蒸灯盏,小有诀窍也讲技巧,看似简单的面塑灯盏,却不可小觑,猛火强攻,蒸出的灯盏龇牙咧嘴笑开“花”;文火慢蒸,出笼的灯盏,歪三倒四“捏虎成犬”。

母亲蒸灯盏,不看时间。炉膛烧上两茬柴火,揭开笼盖,云雾缭绕,一群迷你的金黄透亮灯盏,伴着热气腾腾清香,仿佛就要蹦跳着蹿出来。

出笼的灯盏,静置放凉,把事前准备好的细谷秆儿裹上棉蕊,蘸上豆油,插入灯盏凹槽中间,倒上一些豆油,静静地等候着与火的共舞。

点灯盏也有讲究,要按点灯盏、送灯盏、守灯盏、收灯盏的步骤进行。到了张灯时分,夜幕似乎故意姗姗来迟。我和妹妹急不可待抓起小石头,驱赶竹林里叽叽喳喳争吵着等候赏灯的小麻雀……

“嗵嗵嗵”远处传来了三眼铁炮声,这声响昭示着“灯祭”开始,我家也跟着行动起来,我和妹妹奔跑躲闪着放鞭点炮。父亲站起身,拿上火柴,点亮黄澄澄的小面灯,跪在院子中间烧香许愿祭天祭祖。

灯盏豆火在微风召唤中翩翩起舞,我和妹妹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盏盏面灯,依次摆放在门口,灶台,门墩、窑窝,望一眼簌簌飘落的雪花,乍然想起故乡的一句农谚:“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母亲说每年八月十五中秋月夜,若是看不到一轮明月,来年正月十五就会出现雪花纷飞“雪打灯”。

“守灯”开始,雪花,依然不停地在空中簌簌落落,像翩翩起舞的白蝴蝶,有几片晶莹剔透的顽皮雪花,落在了我的棉衣袖上,用手去碰,却被口中“呼哧呼哧”的热气融化了。站在雪地望着闪烁光亮的灯盏,总想上手去触摸一下,仿佛就能徜徉到一种幸福的快乐。

正月十五雪打灯。家家门前都要摆上数盏面灯,村连村户挨户,万家灯火连绵不断,舞动闪烁,称得上乡村灯展奇观。这看似并不靓丽的山村雪夜灯展,虽没有城里元宵节彩灯光彩照人,也没有面塑艺术的富丽堂皇,但闪烁跳跃着一抹抹红火团圆的光芒,一张张喜气洋洋的笑脸。

灯盏里跳跃着的豆火,渐渐退去,点燃过的灯盏要一一收回,被灯火烤得上焦下黄,忍不住要咬上一口,尽情咀嚼着过年最后的美味,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母亲看着被调皮蛋儿啃过的灯盏:“正月十五吃灯盏,子子孙孙往上蹿,小娃子,偷吃灯盏,会越长越高。”我并不信这样的传言,倒是更喜欢面灯里的母亲滋味。

点灯盏庆团圆,多少年来,舌尖上的乡愁,在我的记忆里弥久留香,那焦黄的面灯盏、温润可口的焦香,令我多少次梦回故乡。

山村雪夜,点上灯盏,跳动的是灯油豆火,留下的却是记忆符号和恋恋不舍的乡愁。在无人赞美的夜,绽放。在飘舞的雪夜,盛开。在村头路口,为异乡漂泊的游子,照亮着温暖的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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