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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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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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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那株皂角树

李权桂/文

站在回忆的小河边,看那月落日出的地方,梦中的故乡在风中渐行渐远,唯独那棵沧桑的皂角树,依然倔强地见证着来来往往的岁月时光。

出差在外一碰到古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家那棵粗壮空堂、茂密如伞的皂角树,年复一年无言地诉说往事的沧桑。

家乡地处山区,树木种类名堂繁多,但“高寿”的皂角树却十分稀少。可我家就有一棵古老苍劲的皂角树,长在门前土坡旁,若问享年高寿,没人知道。听爷爷说,他小时候时常在树洞里边“摸树猴”,仨俩人搂不过它的腰。

每年四月中旬以后,皂角树的枝枝梢梢,便会吐出淡黄嫩绿的小叶子,尽情地宣泄着冬的沉思,春的激情。晶莹带露锯齿状的叶脉,托着密密匝匝米白色的小花,毫不保留地绽放出阵阵花香,摘一串放在鼻前轻轻一吸,香味淡雅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上世纪七十年代,山村人都很穷,粮食不够吃,大多靠树上和地里的野菜来充饥,春天皂角树嫩芽刚好派上了用场。奶奶将掰下来皂角芽,入锅焯水,再放入清水浸泡一个晚上,过夜后的皂角芽就脱去了麻味。将焯水的皂角芽放上案板过刀,丢入爆炒的葱花蒜瓣中,叮叮咣咣几下翻炒,隔着邻家就能闻到飘来的阵阵香气……

或许,只有与我们有共同经历的人,吃野菜才会忆起那过去的岁月,在这个岁月里面,一直流淌着一代人的欢乐和苦涩,尽管岁月的时光呼啸而过,但抹不去是那藏在心底乡愁。

皂角,又称皂荚,因地域而别。但都是早些年农村洗衣裳的必需品,把砸碎的皂角包进浸水的衣服里,抡起棒槌一起一落敲打着,一阵起起落落的棒槌声,驱赶着戏弄衣服的污垢,势有污垢不走万棍不休。

新婚的二嫂,从皂角筐里捡起几枚皂角,端上洗衣盆,匆匆来到了小河边。早她而来的几位邻居嫂子们,赤脚坐在青石板上挫着衣服,又笑嘻嘻和二嫂打着招呼“妹子,妹子,昨晚睡觉没呛着你们吧!”心领神会的二嫂,知道她们在拿自己取笑逗乐“你们几个死鬼,可把我害得不轻,一看见皂角就打喷涕!”洗衣的嫂子们听罢,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在我的家乡,男人娶媳妇,要缝一床特殊的新被子,这新被子还都要请嫂子们来缝,她们最懂新婚小两口的“游戏”,狠劲把皂角砸成碎末,撒在被头密针锁缝。到了深夜,想必“听房”的嫂子们免不了会开心地嘿嘿偷笑起来。

门前的皂角树,让我们渡过了饥荒,白色的皂泡抵御了疾病和污垢,也见证了男女恩爱和甜蜜。挂满树梢的弯弯曲曲黑色皂角,随风摇曳哗哗啦啦。此时的皂角树就像德高望重的老人,屹立在村前,慈祥地叮嘱着眼前来来去去的子孙后代。

当背上行装异地求学,读懂了什么是难忘的故乡,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梦里又行在了故乡的山岗,张开双臂摇晃皂角树上那一串一串黑色的“铃铛”,仿佛就是小鱼儿“扑通扑通”洗澡的声响。学成归来,山外返乡,一眼望见皂角树,心里一下就有了到“家”的惬意。

从皂角树下走过,偶有一枚皂角撂下,像极了村口手搭凉棚远远瞭望儿子的亲娘,无时无刻不在为儿孙守护着回家的路。

门前的皂角树给过我丰厚的恩赐,也让我吃过苦头。每年从皂角树上卸皂角的时候,二哥拿着镰刀割掉扎人的皂角刺,打通一条上树的通道,用带钩的杆子使劲摇晃树上的皂荚,经受不了震荡的皂角,噼里啪啦跌落下来。我在树下奔跑着捡皂角,一不留神“啊”的一声尖叫,一脚踩中藏在草丛里锐利的皂角刺,这皂角刺穿过脚上的千层底直刺脚心,霎时感到钻心的痛。赶来的奶奶替我拔出鞋底上的皂角刺,鲜血忽地窜了出来,奶奶一急用手碾碎土面按在伤口,急忙从树上跳下来的二哥,找来刺角菜,在手中一柔按在伤口止住了血。奶奶怕伤口发炎,就依着土法,从洗衣裳的河边,捡回一瓢皂角籽,上笼一蒸拿给我吃。这蒸熟的皂角仁就像炸开的爆米花,翻着白胶,嘴里一嚼就像吃着牛蹄筋。吃完皂角仁,奶奶仍不放心,又弄来几串皂角刺,放进碓礐窝捣成了丝丝,放进铁锅熬汤药熏蒸伤口。奶奶说,这叫以毒攻毒。说来也巧,熏蒸,真的挺管用,没出三天就会蹦着走路了。

岁月更迭,人生蹉跎。如今老皂角树早已风光不再,黑扁弯曲的皂角,也从人们的生活视野中消失了,但皂角树的伟岸依然傲守于天地之间,高大的身影在眼中在心底蔓延,苍翠的枝丫、茂密的叶片、斑驳的光影,还有奶奶的音容笑貌在心底幻变成挥之不去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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