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坡艾草淡淡香

南坡艾草淡淡香

李健/文

素笺如练墨如云，临池舞墨同道人。前日跟益友一道去看一个书展，惊喜地发现厅堂案几放着一束艾草，顺手拿起一枝，艾香扑鼻而来，深吸一口神清气爽。蓦然意识到，端午节就要到了。

意识中蕴藏在端午节的悠悠艾香，犹如一道抹不去的家乡炊烟，舞动着记忆之门徐徐打开。

家乡是片福地，艾草丛生，沟沟坎坎随处可见，它长在沧桑岁月的门楣上；长在重叠的皱纹里，长在每位乡亲的心头上。

一大片灰绿相间的艾草，摇曳舞动，一阵阵飘荡的清香，唤起了藏在心底的那份美好情思。

每年端午节，太阳还没升起来，隔墙大嫂就会早早走出家门，割回还挂着露珠沾着泥土的艾草。把割来的艾草，挂在屋子的门框上用来“避邪”，再一棵接着一棵拧成艾草辫，放进门楼阴凉之处，靠着凉风一点点风干，阵风吹来浓烈的艾香，在农家小院中氤氲悠荡。

看着大嫂手中翻动的艾草，我决定也去南坡割点艾草，沿着房前小路，没多远就望见了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灰绿艾草，不停地摇曳，犹如致谢着它挚爱一生的这片土地。山风徐来，感觉那是一条清澈的飘着艾草清香的溪水，从身边潺潺流过。

挥舞镰刀，“嚓嚓嚓”一杯水的工夫，一捆艾草就搞定了。顺手拧出一根草绳，拦腰扎捆扛回家中。奶奶看见后，噗嗤大笑，原来我割回的不是艾草，是一种和艾草长相几乎一样的“蒿”，家乡人叫“驴翼巴蒿”，也叫“火绳蒿”，夏日夜晚乘凉之时，点燃它挂在门口可以驱赶蚊虫。

奶奶怕我这个农家娃，长大了麦苗韭菜都分不清，便引我认识真正的艾草。艾草会开一些白或黄的米粒小花，它只是直挺挺地长在地上，菊叶状通株灰绿，叶面翠绿。据《本草纲目》记载：艾以叶入药，理气血、逐湿寒、止血安胎，亦常用于针灸。故艾叶被称为“医草”，现在流行的“艾浴”“艾灸”，大多就是从艾草中提取的艾绒和精油。

家乡有句农谚“家有三年艾，不用大夫来”。艾叶加注薄荷，更是煮艾叶蛋的绝配，煮熟的艾叶蛋酥香可口，食之清火消炎。

犹记小时候，时常会受凉咳嗽，奶奶会用风干的艾叶熬茶，趁热喝上几次，咳嗽便不日而愈。到了冬天，脚后跟会受冻生疮，每晚奶奶熬一锅艾草水来熏泡，脚放进热腾腾的艾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温暖，治愈功效很是神奇。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渐渐地远离了故乡，但与普通而神奇的艾草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缘。端午时节，总会从街上买回一撮艾草，不为驱蚊,也不为避邪,就喜欢阴干后，揉搓成一个个锥状艾球,放在手脚穴位上享受艾灸,任凭那浓烈的艾香和腾腾烟雾所沐浴,洗涤蕴藏心中的疲惫,在五月的田野随风而去。

艾叶，也是做香囊的主料。每年端午前，奶奶提早把艾叶揉成艾绒，配以少量雄黄，用细碎的花布尖尖，对接缝制成一枚枚漂亮的带穗“搬脚娃娃”“五月初”“双莲并蒂”“猴子上竽”多种香包。配以彩线系在脖颈，便成了我小时候在玩伴中最大的炫耀，蹦跳着一走一荡一路飘香，那神奇的样子，是我永远抹不去的儿时记忆。

庭院艾草荷包荡，端午粽子味飘香。又是一年端午时，回到炊烟袅袅的故乡，一家人插艾草，挂香囊。享乐着夏夜轻柔的晚风，嗅着艾草淡淡的幽香，吃着家乡软糯的粽子，仿佛也看见了奶奶提着一篮艾草，姗姗走在田间小道上，慈善的脸上挂着收获的甜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