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端五艾草香

李 健/文

陪妻子逛街，拐角处看见一位老妈带着老花镜缝香包，身旁放着一捆干叶老艾，顺手拿起一枝，艾香扑鼻而来，深吸一口神清气爽。乍然想起，端午节就要到了。

“端午到，忙割艾。”《荆楚岁时记》中记载“鸡未鸣时，采艾似人形者，揽而取之，收以灸病，甚验。是日采艾为人形，悬于户上，可禳毒气。”

端午当日，邻居嫂子会在天亮前走出家门，割回还挂着露珠沾着泥土的艾草。她把割来的艾草，挂在屋子的门框上用来“避邪”，再一棵接着一棵拧成艾草辫，放进门楼阴凉之处，靠着凉风一点点风干，阵风吹来浓烈的艾香，在农家小院里氤氲悠荡。

看着邻居嫂手中翻动的艾草，决定也去割点艾草，沿着房前小路前行，没多远就望见了南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灰绿艾草不停地摇曳，犹如致谢着它挚爱一生的这片土地。微风飘来，感觉那就是一条清澈的飘着艾草清香的溪水，从身边潺潺流过。

挥舞镰刀，“嚓嚓嚓”一捆艾草就搞定了。拿上几根顺手拧成一根草绳，拦腰一扎哼着小曲扛回家中。

奶奶瞥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原来割回的不是艾草，而是一种和艾草长相几乎一样的“蒿”，村里人叫它“艾蒿”，是夏日夜晚乘凉之时，点燃驱赶蚊虫的熏蒿。

为辨别“艾”与“蒿”，奶奶带我去割艾，艾草上开着淡白米粒小花，奶奶拽来蒿叶比对，艾草菊叶状通株五瓣灰绿色，叶子宽大且周围有小的齿锯状；艾蒿叶子通体较细，正面颜色泛白，有绒毛分布，叶片相对要小，呈狭长状。

据《本草纲目》记载：艾以叶入药，理气血、逐湿寒、止血安胎，亦常用于针灸。故艾叶被称为“医草”，现在流行的“艾浴”“艾灸”，大多就是从艾草中提取的艾绒或精油。

另据《孟子》记述，“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家有三年艾，不用大夫来”，可见艾草还是陈年老艾品质最佳 。小小艾叶加注薄荷，更是煮艾叶蛋的绝配，煮熟的艾叶蛋酥香可口，食之清火消炎。

犹记小时候，时常会受凉咳嗽，奶奶会用风干的陈艾叶熬茶，趁热喝上几次，咳嗽便不日而愈。到了冬天，脚后跟会受冻生疮，每晚奶奶熬一锅艾草水来熏泡，脚放进热腾腾的艾水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温暖，寥寥数日治愈功效堪称神奇。

随着岁月的流逝，离开故乡已多年，但与普通而神奇的艾草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缘。端午时节，总会从街上买回一撮艾草，插于门眉或阴干后，将艾叶揉搓成一个个锥状艾绒球，点燃放在厅堂享受艾绒的熏疚，让浓烈的艾香和腾腾烟雾所沐浴,洗涤蕴藏心中的疲惫,在仲夏五月随风而去。

艾叶，还是香囊的主料。每年端午前，奶奶早早把头年存储的艾揉成艾绒，配以少量雄黄，用细碎的花布尖尖，对接缝制成一枚枚漂亮的带穗“搬脚娃娃”“五初”“艾叶香囊”“猴子上竽”多种香包。配以五彩线系在脖颈，便成了我小时候在玩伴中最大的炫耀，蹦跳着一走一荡一路飘香，那神奇的样子是抹不去的儿时记忆。

庭院艾草荷包荡，端午粽子味飘香。又是一年端午时，回到炊烟袅袅的故乡，家家户户插艾草，人人挂香囊。享乐着夏夜轻柔的晚风，嗅着艾草淡淡的幽香，吃着香甜软糯的粽子，仿佛看见了奶奶手提香包怀抱艾草，姗姗走在田间小道上，慈善的脸上挂甜甜的笑……

“手执艾旗招百福，门悬蒲剑斩千邪”。艾叶飘香，是希望，是招福，也是一年最好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