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何新年的头像

何新年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8/24
分享

拔牙

医院口腔科的门外,或坐或站的候诊者几乎堵住了过道。

要不是女儿的再三催促,若不是遭受牙疼的折磨,我还不会来到医院这种似乎连空气也缺氧的地方。自恃身体硬朗,平日里即便小病小灾,我都能扛得住,大不了吃点药,医院看病的门槛基本没踏过,不过来口腔科看牙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透过玻璃窗,只见一个个躺在手术床上的患者,张开嘴巴,任由“白大褂”捣弄。我下意识地捂住面颊,心跳开始加速。我的病牙能保住吗?会不会被拔掉?一想到拔牙,我打了个寒噤,眼前仿佛出现了那锃亮的手术钳子,还有那血糊糊的嘴巴。

也许是上苍的恩赐,我的满嘴牙齿长得还算规整,快60岁了,牙齿至今无一缺损。可就在半年前,异常出现了:左右上侧末端的牙龈突然有些隐隐作痛,一连几天疼痛感越来越明显。可能是前些日子应酬贪杯“上火”了吧,于是我想办法“下火”,暂时不沾酒,牙疼随即慢慢消失了!一个多月后,牙疼再次袭来,从微微酸痛开始,逐渐递进为难以忍受的肉体折磨:两边的牙龈连同牙齿犹如针扎,钻心的疼痛还延伸至面颊和耳部,简直让人求生不得!难怪遭此磨难的人得出结论: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犹记得母亲中年时期牙疼时常发作,严重时连腮帮都肿胀起来,身体本就瘦弱的她痛苦得日夜呻吟。为缓解疼痛,母亲每次口含凉水,或从河边石头上刮些青苔外敷,或挖来麻蔸煎水喝。然而这些“土方子”却根本阻挡不了牙疼的侵袭,母亲只能在一次次忍受中艰难度日。其实,那个年代,乡村百姓忍受的岂止牙疼!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要命”的疼痛,去了医院。口腔科贾医生,熟人熟脸,检查后他甩出一句:拔掉病牙!他让我先回去吃药消炎,然后再来拔牙。吃了两天的“阿莫西林”,我的牙疼居然悄悄“溜”走了。去医院拔牙?我迟疑了。拔牙,在我看来是带有血腥味的字眼,况且牙齿拔了不可能再长新牙,还是等等吧。就这样,一次次牙疼,一次次消炎,去拔牙的想法渐渐淡化。没想过段日子,牙疼不再发作,只是偶尔有点酸胀。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那两颗左右对称的末端牙齿出现了松动,而且松动感越来越明显。牙齿即将掉落,情绪也随之跌落:人说“老掉牙”,身体健壮的我莫非真的老了?

几个月后,两颗松动的牙齿变得摇摇晃晃,尽管无痛感,但给我带来了新的烦恼:咀嚼食物时,松动的磨牙“唱反调”,不仅不给力,而且阻碍上下齿的咬合,弄得我一顿饭吃上好长时间。家人和朋友都建议我敢紧拔掉,可我却选择了忍耐。牙疼都扛过来了,牙齿掉落何足惧?记得六、七岁时换乳牙,满嘴的牙齿在几个月时间里陆续掉落,有时连吐口水都吐出了一颗牙齿,我都没哭一声。不过那时的我,丝丝烦恼中却夹杂着新奇,而家人却流露出莫名的喜悦,尤其有趣的是,每掉落一颗牙齿,我都十分虔诚地将它扔上床顶,或丢进床下(上齿扔床顶,下齿丢床下)。奶奶说,这样做,你就会长出好看的牙齿。我信了!如今面对牙齿即将掉落的窘境,女儿反复开导:病牙如不尽快拔除,病菌会侵害附近的牙龈组织,长痛不如短痛!女儿在一家媒体任健康节目的记者,跑医院10多年了,脑子里装了不少医学常识,算得上“半个医生”了。这一次,我信了!

“43号……”候诊叫号喊到我了。进了门,贾医生劈头盖脑来了一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一番检查,准备拔牙!躺在手术床上,从头顶斜上方射来的一束灯光迫使我闭上了双眼。几分钟后,麻醉药吞噬了我的整个口腔,可听觉神经似乎变得更加灵敏了。也不过几十秒的工夫,耳边先后两次响起清脆的“咣当”声——那两颗伴随我半个世纪的上磨牙落入了白色的医用弯盘,彻底告别了主人!

拔了牙,女儿再次对我进行了一番科普,并劝告我:牙齿是人体最坚硬的器官,然而再坚硬的物质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是啊,岁月催人老,风定花落香。我虽临近退休,迎来人生的暮年,但生命的价值、生活的质量依然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齿落不废嚼,足跛尚能履。”我似乎真正读懂了南宋诗人陆游晚年的豁达。对于包括生理变化在内的未来任何变数,我何不选择坦然面对,积极应对呢?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