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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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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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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味春天

每年腊月,作为家庭“煮夫”的我都要亲手腌制一些肉和鱼;每次起卤晾晒时,总是怀揣着一份期待,向往着来年春天那醇香、绵厚的腊味在舍尖上欢快起舞的滋味。

又是一年“草色遥看近却无”。冷雨过后,暖阳朗照,曾经风打霜披的白菜挺立身子,开始抽出了翠绿的嫩苔。这一掐即断、花苞略显的菜苔当属早春二月的时令蔬菜,而用腊肉炒菜苔应该是很多地方最传统也最流行的一道家常菜。

这个季节,腊肉与菜苔的相遇堪称春天里的绝配!“雨水”来临,腊肉炒菜苔便开始成为我家餐桌上的主角。切几片肥瘦相间的腊肉,用小火慢炒,待腊肉爆出油来,再将切成小段的菜苔茎杆下锅略煮,然后与茎叶一起大火爆炒,前后仅几分钟的工夫,香喷喷的腊肉炒菜苔便跃然于餐桌。这道菜做起来方便,吃起来更带劲!腊肉的咸香渗入菜苔,菜苔的鲜香浸润腊肉,彼此交融,咸淡适中,清爽可口。食之品之,让人似乎能体味出岁月的悠长,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春意。

相比腊肉与菜苔的相遇,竹笋、藜蒿与腊肉的相逢更是春天里的一绝。在我的家乡,这个季节用腊肉炒竹笋当属招待贵客的上等菜肴,那脆生生的竹笋片与咸香的腊肉片混搭,吃出来的是蓬勃的春天气息和悠悠岁月的味道。那年回乡“做清明”,应邀在一老同学家小聚,席间,一盘腊肉炒野生藜蒿勾住了我的眼神和味蕾。一根根油光嫩绿的藜蒿芽与一片片黄褐色的腊肉交织成了一道特有的乡野风味。同学爱人自豪地说,如今菜市上、餐馆里的藜蒿大多出自种植大棚,而她家吃的藜蒿是从皖河边上采来的,纯天然,真正春天的味道,不过藜蒿只有与腊肉相配,才能吃出这种味道。临行时,同学爱人还抓了一大把未择洗的藜蒿让我带上。

如果说腊肉与菜苔、竹笋、藜蒿等结缘是两个季节的深情交融,那么腊鱼与鲜肉的混合则是同类食材在春天里赋予人们的特有美味。老家人称腊鱼烧鲜肉为“龙虎斗”。我第一次吃上“龙虎斗”是在40年前,那年早春,刚走上工作岗位的我与一位老同学前去看望初中时教我们语文的陈老师。师生欢畅交谈,师母则忙着烧菜。端杯间,陈老师要我们尝一尝师母特意做的拿手菜“龙虎斗”。咬上一块红烧肉,顿觉鲜味浓郁,原来这是由腊鱼的腥味演化而来;再吃掺杂其间的腊鱼,倍感其松软、油润,且咸味大减。前不久,吃上自己效仿烧制的“龙虎斗”时,我又一次想起那年早春,想起当年的初中时光,还有陈老师那诲人不倦的身影。

其实,春天是携着腊味走来的。多少年来,那饱含岁月醇香的腊味一直氤氲在农家灶台、香飘于百姓饭桌。春意还未朦胧,乡村农家大多早早地腌制了鸡鸭鱼肉,或灌制几串香肠;即使在那艰难的岁月,也要备一些腊货,为的是来年有一个香喷喷的春天。

儿时家境贫寒,家里腌制的少许腊肉到了春上基本没了踪影。记得有一年早稻“开秧门”(开始栽插秧苗)那天,我家饭桌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让人口舍生津的美味——腊肉炖芥菜干。哪来的腊肉?原来,早在年前奶奶就将一大块腊肉“藏”于装有芥菜干的瓦罐里,以备春上家中来客应急之需。后来才渐渐知哓,腊肉炖芥菜干不是奶奶的独创,而是我们当地春季的一道特有的农家美味。腊黄、喷香的腊肉和着晾干的芥菜,经过慢炖,嚼起来油润润,美滋滋的。

岁月流水,葳蕤生香。如今,随着人们营养价值观的更新,腊味渐渐少见于餐桌,但存留在人们脑海里的腊味记忆依然复活于春天的时光。人间烟火气,最扶凡人心。或许腊味本身就富含这种烟火气吧。

眼下油菜花正含苞欲放,又将迎来新一年的遍地金黄。过不了多久,鲜嫩的菜苔、竹笋、藜蒿等也都将告别属于自己的金色时光。我在想:过些天,是不是像往年一样,让江南的侄女寄来几包笋干?冰箱里还存放着好几刀腊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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