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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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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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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哲学

游宇明

我居住的这套公寓经常可以听到虫声与鸟声。窗外是一排排樟树、蜡树,树旁是大片人工草地,草地中间还有一个四米见方的花坛,虫鸟们有的是地方栖息。感觉上春天鸟声多些,夏秋更多的是虫声。

在城里生活,与虫鸟有些隔膜,更多的时候我们都是闻其声而不见其影。小时候在农村不一样,那时我们与虫鸟是一种玩伴,如果虫鸟与我们通言语,我相信老家的许多虫鸟一定叫得出我的名字。

我曾经喜欢三种虫,一是蝗虫,一是凤壳虫,一是萤火虫。蝗虫对庄稼有害,乡人对其恨之入骨,但小时候的我不懂得这些,只觉得蝗虫特别好玩。蝗虫是一种头顶有须身型修长、浑身碧绿的生物,它有一对薄薄的透明的翅膀,极善飞翔;同时它还有一双非常灵活的长有小刺的大腿,经常在田间地头跳来跳去。抓来蝗虫,我会用一根小藤系上一个小石子绑在它的双腿上,然后放开。蝗虫拉着这颗小石子跳来跳去,煞是好看。这当然是孩子的恶作剧,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对蝗虫的一种虐待,一不小心蝗虫就会将腿弄断。后来我慈悲心大发,捉了蝗虫,只是用线系着它的腿,玩上那么个把小时,就会将其放飞。

我也喜欢凤壳虫。凤壳虫的外形有点像蟑螂,但比蟑螂体态匀称,它背上有硬壳,壳下有像螺旋桨一样高速运转的翅膀,飞起来嗡嗡的。蝗虫常常跳跃在庄稼的茎叶上,凤壳虫似乎只是生活在栗树上,以树叶为食。凤壳虫的繁殖很快,一棵栗树上少说也会有上百只。我们捉它时总喜欢带个小药瓶,捉了就将其放进瓶里然后盖上有眼的盖子。回去之后再用绳子拴住它的两条腿,假装要放飞它,凤壳虫不知是计,一边不停地叫唤,一边使尽全力幻想脱离我们的控制,这当然是徒劳的。

在那时的我们看来,最可爱的虫子自然是萤火虫。萤火虫的可爱在于:第一,它常出现在夏天的月夜;第二,它一般都是栖落于长得密密麻麻的水稻枝叶间,浑身沾着草香。小时候抓到萤火虫,我会将其集中到一个玻璃瓶里,然后故意关了家里的灯,用它照亮。萤火虫的亮度极有限,用它照明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其实也不需要它真的照亮什么,只是喜欢那个掺进了某种渺小的希望的过程。就像现在的城里人大都喜欢去乡下钓鱼,而所钓的鱼花的钱比在市场上买的贵得多,但人们依然趋之若鹜,我想他们喜好的应该也是某种过程。

虫子有一点跟鸟不同,我对所有的鸟几乎都是亲近的,麻雀、燕子、喜鹊、布谷、大雁……遇上任何一种鸟,我都愿意走上前去。但虫子有的我喜欢,比如上述种种;有的我讨厌,比如掉在身上皮肤立即红肿的毛毛虫,叮在腿上比磁铁还难扯开的蚂蟥。正因为如此,多年来我写过大量关于鸟的文字,却没有写过一篇有关昆虫的文章。然而,无论我对虫子是何种态度,它们都顽强地生活着,并以各自的方式证实着个体的存在。

世界上任何一种生命都无须依照另一种生物的喜恶生活,这其实就是大自然的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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