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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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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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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黑田铺老街》散文

 

许杰

 

我站在黑田铺老街上。

桃花正开,青杏初结,新鲜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街道两旁的土砖墙上。

一条斑驳的青石板驿道,穿街而过。我踏着凹凸不平的古驿道,青石板已没了昔日的平整,坎坎坷坷的印痕,映现当年纷杂的步履。幽静深远的街巷,不动声色的老屋,散发着古朴祥和的气息。

曾几何时,大东路曾经是一条最好走的官道,老一辈说,“走遍天下路,最好是东路。”大东路上的商旅,穿梭贵阳、洪江、宝庆、长沙等地。当时,从宝庆府前总铺,经过石井、蓝江、雀塘、洪桥、双泉铺,每十里一铺,到黑田铺七十里,正好是一天的行程。挑夫队伍通常几十人,多时达百来人,每天肩上挑着百来斤的货物,起早摸黑,运来送往,不惮劳苦。

老街长逾千米,几百幢房屋,近百家店铺,有客栈、豆腐店、纸扎店、粮油铺、蔑货铺、瓦货铺、木货铺、收购黄花、尾参的山货铺……还有唐氏的染布坊、老铁铺都深受乡邻青睐。老街的店铺大多是两层结构的,粉墙黛瓦、木板拼门,天井院落,前店后坊,彰显着属于一个时代的商业繁荣。曾有一位没啥见过世面的龙山冲里的人,看到黑田铺繁华的街道与店铺,误以为自己进了宝庆城,顿时瞪眼咋舌道:“宝庆城好大呀,街道好长呀!”足见老街当年的繁盛。

一泓溪流从街的后背流过,开凿于宋朝的三角井还在,背倚纱帽山的谢家祠堂早就不见了踪影,资东书院的门楼改了旧时的模样。最好的光阴与最坏的光阴,都打马扬鞭而去了。岁月,使繁华的变得破败,满是缺隙,就好比一本好书,中间被人撕去了许多精彩的章节,破碎飘落一地。

我知道,眼前穿过街心的老驿道,是一个个艰难的生命,负荷沉重,越陌度阡,碾压出来的一条血泪之路。我也知道,老街上每扇木板门里都有过动荡的悲喜人生,它们的存在,是生命燃烧留下的痕迹。他们从何处来?又走向何处去了呢?

此时,有一种穿越的幻境,每一条街都呈现旧时的模样,每一个店铺、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故事,那些闹剧、喜剧、悲剧、正剧一出又一出荒诞地上演着。

 

 

众所周知,湖南“铺”多,到清代,宝庆共设有51铺——这大都是由驿铺演变而来的。

驿铺即驿站,是古代供传递军事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驿铺不仅传递官方文书,也传递官用物质。明代在全国皆建有驿站,称为驿递,每隔十里置铺,铺有铺长;六十里设驿,驿有驿丞。到了近代,逐渐变成邮路站点。驿铺即当要道,又有铺兵把守,相对来说比较方便和安全,于是成了人们聚居的地方,由驿铺而为商铺。明朝黑田司就设在这里,分辖安上都(现山塘铺、麦子冲等)、安平都(现双泉铺、黑田铺、白马铺等)三溪一都(现范家山、陈家坊、谭府、雀塘等)。清乾隆二十五年,又设黑田巡检司,巡检为主官正九品,归县令管辖。

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黑田铺就有南杂、布匹、药号、饭店、客栈等商铺54家,是当时大东路上最繁华的集镇之一。驿道上的商旅穿梭,仆仆风尘,带来了老街的繁荣,时人有“日过千位客,夜宿八百人”之说。清代湖南学政李宗瀚留宿黑田铺时,老街的寂静中,回响着徒旅们沓沓的脚步声,他挥毫写下“黑田人静起残更,徒旅成行夜不惊”的诗句。

黑田铺地处丘陵,背靠龙山,又当官道要冲,男耕女织,开发较早,田地肥沃,都成了黑色,所以叫黑田铺。听老辈人传说,三国演义里面的“古城会”一段,刘关张兄弟失散后,张飞据宝庆城,关羽先生寻到黑田铺,休整一晚,又经康阜亭上扶锡,直到夫子坳才复返。当然,这只是传说,三国里的古城不是宝庆城。

在当地,坊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黑田铺原来不叫黑田铺,叫“钉鞋铺”。早在唐宋时期,黑田铺工商业已开始萌芽,老百姓家家户户打制防滑钉鞋,销给过路旅客。古人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就是说黑田铺打的钉鞋(呵呵)。这种鞋经久耐穿,无论是外出经商,还是进京赶考,黑田铺钉鞋踏遍天涯海角,有着很久的历史渊源了。一位神仙见钉鞋铺百姓勤劳,遂将一颗夜明珠,置于金龙山下的一株古老的杉树上。此树高十余丈,围径近两丈,一到晚上,犹如一盏明灯,悬在高处,光芒四射,照得周围十几里,如同白昼,起早赶夜的鞋匠便不用点灯。从此,深更半夜,仍可以听到叮叮铛铛的敲打声,生意越发红火。人们感念神仙恩泽独厚,遂将“钉鞋铺”改名为“光明铺”。

后来,一个跑单帮的盗宝人闻讯而来,自古财帛动人心哪,何况如此奇妙之物。先是想出高价收买,大伙不肯答应,那人仍阴魂不散,不时地蠢蠢欲动,等机会下手。先找一语言虚诈兼具狼顾之相的小混混(想不到,不求上进之人,代代都有),乘人不备,日间爬到树上,在树上一通寻找,什么也没有发现,但夜间又通亮如昼,如此上上下下,反反复复,依旧一无所获。一牛鼻子老道向他指授机宜,说夜明珠必得倒悬的方式爬上树顶,方能看见。还有这么回事,打死我也不能置信。于是贼先生暗地里练就一副“倒挂金钩”的功夫,若他没有修成这套功夫,早摔成脑震荡了,天下就有这等怪事,一个“倒挂金钩”,不但没有摔成肉饼,还真轻易将夜明珠窃走了,气得族老们胡子乱翘,头顶冒烟。从此,这里一到晚上,便漆黑如墨,人们只好将它改名为“黑田铺”。夜明珠没了,那棵葱茏的杉树,一夜之间,便枯干了,叶子悉数掉光,哀莫大于心死,真叫人双目泪流。人们为了纪念那株宝树,围着干杉树修建了一座石塔,塔宽丈余,高约一丈五尺,树周的街名就叫干杉树街,大炼钢铁时,拆除了围墙,夷为平地,干杉砍了,丢进了钢铁炉,化成一缕青烟。

 

 

黑田铺历为宝庆城三十八处用兵之地极为重要的一处,因东面大都是丘陵地带,无甚险阻,背靠龙山,地形适合防御或进攻,驿道穿境而过,扼宝庆之咽喉,战略位置可想而知。

明崇祯十年(1637年)初夏,天王寺附近数千人揭竿而起,义军以天王寺为据点,又从龙山进入黑田铺地界,当时督安上乡的李梦日,住在老街衙内。此人不简单,以举人任推官,读书明理,果毅有为,讲道论文,口碑尚好。见此阵势,他受命招募乡勇,将义军团团围住。虽说明朝是昏君最盛、残暴成性,但读书人大多还有良知,这点很令人敬佩。李梦日先生也不例外,凡有突围出去的,他不愿斩尽杀绝,下令停止追击,有意放义军纷逃。那些投降被俘的给了钱票,让他们回去种田耕地。

十一年(1638年)春,湖南巡抚陈睿谟檄令宝庆知府陶珙、长沙参将尹生民等予以镇压剿灭,义军力战数月不支,伤亡2700余人,突围退守龙山。不久,又从龙山被赶了出来,围困黑田铺,因寡不敌众,终被合歼。为斩草除根,天王寺附近数百乡民,被诬“附匪”,尽在屠戮之列,其残忍之举惨不忍睹。腐朽的明王朝,为了保住屁股底下的江山,视苍生如无物,血凉若此,真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黑田铺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黑田市,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邵阳县志》记载的:“黑田市,县东七十里。”清初,有个叫阿哈尼堪的兵部尚书,顺治六年(1649年),郑亲王济尔哈朗师大举进攻湖南,何腾蛟部将一听说清兵打来,纷纷如惊弓之鸟,魂飞魄散,拉起队伍四下窜逃。阿哈尼堪与固山额真刘之源带兵赶到宝庆,明将何腾蛟部属王进才、马进忠鼻孔朝天,一番张牙舞爪,唾沫横飞,出城迎战,在黑田市设下埋伏。一时间,黑田铺人喧马嘶,刀光剑影,浓烟滚滚,惨号声、哭喊声,惊天恸地。结果倒楣过度,三下五除二就被阿哈尼堪打得头破血流,只好狼狈窜到宝庆城内,终至山穷水尽,不战而溃,夹起尾巴,拔腿就跑。这哪里是十面埋伏,明明是晕头胀脑,给自己挖了个坑。可怜富贵功名,都化为乌有。

清朝末年,外患内讧,太平天国起义,一路摧枯拉朽。清朝派八旗兵和绿营兵围剿,结果被打的满地找牙。曾国藩受命在湖南招募“湘勇”,以图力挽狂澜。其中一个重要的招募点就是黑田铺老街,告示一俟贴出,勇丁月银六两的兵晌,吸引了众多穷苦人踊跃报名,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双泉铺的后生谢德贵就在其中,后跟随湘军,一路吃得苦,霸得蛮,舍得死,赴汤蹈火,骁勇善战,并且吉星高照,官升至记名总兵。此乃后话,姑且不提。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人也好,要想真正强大,仰赖的一定是文化教育,而不是其它。

清道光七年,黑田铺巡检沈登伍,发起倡仪,修建书院于瓢厂街与老街之间的枫树坳,自己捐田六十余亩,取名为“资东书院”。道光十六年(1836年),巡检裁辙,唐人杰把书院移到署衙后面,没多久就倒塌了,肯定又是豆腐渣工程。直到咸丰十年(1860),邑人姚熙庸、谢树池重新将它修复,捐腴田一石八斗,购田十二石一斗一充作学田,并免费为书院提供膏火银两,真令人肃然起敬。

这里不得不说的是两位同学:一个是峦山岭的贺金声,一个是双泉铺的粟道生,在资东书院同窗砥砺。两人年纪相近,性情相仿,惺惺相惜,交契可以说是亲同手足,情同骨肉。虽先后一年考取秀才,但都不喜八股,不习举业,而喜谈兵论政,故应乡试未中,转而同聘为楚一斋教员,并尽心竭力地方公益事业。古人说,“天下有一人知已,可以不恨。”两个人的友谊,是在精神上的并肩而行,是独立人格之间的相互吸引与呼应。19027月,又一起在家乡领导反洋斗争,起义失败后,同被押赴省城,途经黑田铺时,街道两旁百姓皆焚香祷祝,悲不自胜。一个被害于青树坪,一个关押省城,受尽拷掠,活活死在狱中。不成想,两人少年同学,青年同事,中年共事,最终成就为一段生死之交。罪恶之手可以掐掉鲜花,但无法掐死春天的到来,他们永远活在黑田铺老街的身体里。

站在书院的门楼前,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在想,教育的根本在于灵魂的觉醒,单单培养没有独立思考、独立体验与独立创造的脑袋,甚至成为社会道德的无视者和社会良知的践踏者的时候,那将是多么的可悲可叹。而恰恰这里,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书院,曾经是一个个独立精神与自由灵魂的栖息地,“五四”运动的先驱者匡互生,跟李大钊一道走上绞刑架的谢伯俞……都是从这个门楼前走出去的,离开时,他们只是一个个读书人,血管里奔腾着一股股热血,只听从内心的召唤,哪管路途艰险而陡峭。回到黑田铺时,他们已然成为道义的实践者、真理的传播者、社会责任的承担者,仿佛不羁之马独立于历史的崖巅,俯瞰万世,穿透岁月。他们都是仰望星空的人,生命里都有一束光芒,让人看到了意义和希望。

对着书院门楼,我拱手一揖。

老街原本是没有骨头的,而他们的生与死、爱与憎,此举与彼岸,使得黑田铺有了骨头,让中国的历史也有了骨头。

 

 

民国时期,战祸与恐惧如同乌云般堆积,又无限蔓延,老街永远得不到安宁,遍体鳞伤,充满了暴戾之气,陷入混乱和崩溃之境。尘世间最深的痛,莫过于无家可归,又无路可走,无论转向哪里,总有黑暗和恐惧迎面扑来。

自民国六年(1917年)开始,南北军阀反复争夺邵阳,拉锯式混战长达十年之久。战争哪有什么胜利者可言,人人都是悲剧中的角色,留下的只有深重的灾难和千孔百疮。黑田铺扼邵阳城咽喉,战火所及,生灵涂炭,田园荒芜,注定它一遍遍地往悲剧的刀口撞去。917日驻扎宝庆的湘军宋鹤庚、周伟组成联军宣布独立,湖南督军傅良佐急得乱跳,于是大笔一挥,就把朱泽黄旅挥往宝庆,两军交战于界岭。宋鹤庚和周伟联军流年不利,被打得血肉横飞,哭叫连天,落荒而逃至黑田铺,又遭到朱泽黄旅对黑田铺的袭击,两军混战,黑田铺老街陷入战火。第二年,北军田树勋弃县城又退守黑田铺。田树勋此人纵部烧淫劫掠,肆无忌惮,杀人无度,且极为残酷,这种人带兵只能致乱,休想他致太平,中国的军阀几乎都是如此跳梁小丑货色,怎能不昏天黑地,民不聊生?对田某治邵时代的斑斑血迹,有人做了如下记述:“兵队经过之处,家无幸免,女无完节;户少炊烟,路断行人;伤心惨目,天日为暗。”他给老百姓带来的深重苦难,真是惨不忍闻。三年后,国民政府胡宗锋、夏威部与田部激战黑田铺、田部被打得人仰马翻,三千余人死的死,降的降,一个个心颤胆惊、七魄荡荡,三魂渺渺。田树勋田师长吓得泪尿齐流,在逃亡途中被人照脑瓜子一枪,命见阎罗。这个为害邵阳三年之久的公敌,彻底完了蛋,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昭彰,纤毫不爽。

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5月,为阻滞日军机械化部队的进攻,潭宝公路全线挖毁,黑田铺成了日寇争夺的焦点。910日,鬼子37师团131联队激战于黑田铺,一时间,子弹、炮弹在人们的头顶呼啸而过。11日,黑田铺沦陷。噩梦伊始,老街成了血泪斑斑的人间地狱。日军无恶不作,挨家挨户扫荡,杀人放火。即便在白天,黑田铺也是浓烟滚滚的,到了黑夜更是火光冲天。一些掳掠来的女子,都被关进谢家祠堂的阁楼上,一群鬼子对她们轮流施暴。一个女人为了死前不被这些杀人恶魔摧残,保全自己的清白,越过祠堂二楼的窗台,纵身跳下身亡,让人见了,不禁落泪。同时,伪保善乡维持会,完全沦为日寇残害同胞、掳掠民财、奸淫妇女的帮凶。一有奶便是娘的家伙,奴性入骨,心甘情愿地伸头为鬼子效忠,做了小头目后,六亲不认,昧尽天良。凡是残暴的人,没有一个不心脑狭隘,又胆小如鼠。此人曾经与邻里有段过节,便暗下毒手,努力构陷邻居有当兵嫌疑,被鬼子宪兵关进暗牢,折磨致死,暴尸水塘。194549日,日军重广支队4000人,从黑田铺开拔,向新化进犯。所幸雪峰山会战,鬼子被打得丢盔弃甲,罢战息兵。鬼子占据黑田铺的300多天时间,就像一场可怖的梦魇,到底终了结。

越是战乱时期,由于政府瘫痪,土匪越是变本加厉地危害地方。白天拦路抢劫,夜晚抄家吊羊,手段及其残忍,老百姓既遭兵灾,又受匪患,闹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龙山脚下的黑田铺,更是匪徒的目标,散匪、股匪、惯匪众多,个个人性扭曲,如虎如狼,奔驰街上,把小民吓得抱头鼠窜,四散逃生。盘踞龙山大土匪,人数众多,杀机四伏,他们甚至亦官亦匪,危害登峰造极。哪里还有什么理性、秩序和正义,只有痛苦、贫穷和逃亡,只有死者堆积如山,失踪者不计其数。解放前夕,国民党军队大溃败,土匪队伍空前壮大。194910月,解放军集结黑田铺,先后分批次开赴龙山剿匪,历时两年半方肃清匪患,那些恶贯满盈之徒,早就绑赴刑场,明正典刑,真是大快人心。至此,老街才恢复了和平与安宁。

战乱不断,每个人都在苟延残喘、苦苦挣扎,底层老百姓的生活,过得既痛苦又让人心酸,现在过惯了优渥生活的人们几乎不能想象那种生之凄凉。为了生存,他们如同觅食的麻雀,时刻充满了张皇和畏怯;生命像野草一样低贱,任人刈割和践踏,任由命运的摆布,死了以后,更加如此。纵使物质生活再怎么匮乏,被苦难折磨得再怎么不堪,只要能够活着,活在人间的烟火里,也不失为人生的大幸福。

 

 

在寂寥的时光中,在幽深的老街里,隔世的尘埃和喧嚣,都渐行渐远了。老街,穿越数百年的时光,变成了一个隐喻,一段历史的见证与载体。

老街比意料之中,宁静了一些,萧条了一些,古味淡了一些。但那粉墙青瓦老土砖,都是有生命的,似乎在缓缓诉说着一些陈事旧影——似乎在对我说旧时代的一段逸闻,说一部戏中舞动水袖的花旦,说一首慷慨赴难的绝命诗,说刀刃上失踪的旅客和口中的鲜血,说一个白衣少年从老街的瓦片上轻盈走过,说小雨淋湿了老街的黄昏,一对恋人站在阶檐下拥抱接吻,说一个孩子睡在母亲的怀里,说一些人去了远方,一些人还在路上……我所见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想到的,不都是老街的幻象吗?

我记忆中老街是热闹的,那时天蒙蒙亮,乡民们就从四面八方汇来,挑担的、背筐的、推车的络绎不绝,许多老行当还在,街上摊贩吆喝着,沿街的叫卖声,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是我记忆中熟悉而又温暖的音符。生命中,有些事物一直在变,我不知道;有些事物,一直没变,我也不知道。

鸟在枝头,溪水流淌,风吹着今生,也吹着来世。世界一天天正在变得美好,要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在街道的阙如部分,一树桃花妖娆地盛开着,花瓣儿轻轻在随风飘落,软软的、柔嫩的、还带着雨珠儿。再也没有贫穷,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没有战争,只有繁纷的花瓣落在我的手心里。

此时,我已离开了老街,在另一个时间里,徐徐回望,该发生的总要发生,该遗忘的总要遗忘。消失和重生,总是首尾相连,那过去了的事物,终将变成深刻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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