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阳光、水土、肥料日复一日的滋养,经历了春种、夏管到边到沿的悉心伺弄,秋收了无痕迹登场了。
红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此刻,田野一片斑斓,期盼已久的大人小孩、老人妇女,各安其位,各领其命,将自家的粮仓腾挪出来,将坛坛罐罐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一番,向稻谷、玉米、芝麻发出归仓进坛入罐的请柬。
为了不让熟透的稻谷落田被糟蹋了,天蒙蒙亮,露水正浓之际,割稻的场式就摆开了,带着我们,点清横茬,父亲第一个下田,他所站的地方都是熟稔于心的。不让田块板结,同时为了提高稻米产量和口感,父亲坚持用红花草沤田;秧苗撒下去后,每隔段时间就用草木灰保温杀虫一次;前埂后坝的杂草总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而今,清越的蛙声偃旗息鼓了,稻谷向父亲发出了诚挚的邀请,父亲也一改姿势,就像一弯拉满的弓,弓背上镀着耀眼的光亮,弯弓内装载着黄灿灿的稻穗。父亲手里那把锋利且飞舞不停的镰刀,犹如一弯下弦月,刀背上流淌着体内沁出的汗珠,刀刃处飘洒着淡淡的稻草香、、、、、此刻,身着黑黄相间的麻雀,在父亲的前头想做个炫技的花样飞行,或许没有被父亲注意到,顿时了无趣头,最终只是低低地滑行了一小段,顺势就把自己埋进了稻棵下饱餐去了。
收到秋天讯息的不止稻谷。指甲盖没法在玉米粒上留下印痕,润玉一样的玉米搭着秋风发出密集的邀请。望着满地火红的玉米秆,因了负载着硬实的玉米棒子,秋风一吹想要摆动腰身却无能为力,满心欢喜的父亲,像正在行使搜查的哨兵,“哗啦”一下,苞衣应声落下,“哗啦哗啦”,此起彼伏,不一会,小竹篮填满了,不一会,箩担填满了。被收去棒子的玉米秆此刻感到腰肢自如了,随着秋风兴之所至地歌唱舞蹈起来。
枝杆底部叶儿低垂泛黄,挨挨挤挤的芝麻荚欲裂未裂,早不得晚不得,此时不收更待何时?只见母亲一手拢搂芝麻秆,从芝麻杆最底部结有芝麻荚处下刀,嘎嚓声响起,芝麻杆应声倒地,一株株芝麻杆就近就地呈圆锥状窝起来,不消几天,一粒粒芝麻被倒出来,或榨油或加工成芝麻粉。那些晒干了的芝麻杆则成了填灶膛的极好燃料。
收获柿子,虽是秋收插曲,但却是孩子们的最爱。原先浓绿的柿叶褪去翠色,随着时令飘落,地上则是一片金黄。柿树的枝丫,则像人伸出的手臂,屈屈伸伸。柿叶落下,柿树枝丫间挂着的,是一个个由绿变黄、由黄转赤的柿子,如同高挂的一盏盏灯笼。采摘柿子,如同猴子的孩子大有用武之地,从这枝丫窜到那枝丫,甚至不下地就能从这株攀到那株上。收获下来的柿子,一部分送与村人亲友,一部分被加工成柿饼留作过年吃,父亲坚持将一部分留在树上,“摘柿子就像行路,遇到路窄的地方,侧一下身子让别人过去,你把柿果全部摘完了,鸟儿吃什么,又怎么帮树除虫,保不齐来年就会遭虫灾。”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