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护林员
越过大山的肩头,朝阳大束大束投射进林子里,顿时,林中、林下被镀成一片金色,知名和不知名的鸟儿亮起清脆嗓子。简单洗漱完毕,利索收拾工具和干粮,费劲推开沉闷窗户,抽下门栓打开受潮的木门,毛头叔一天的巡山就此开始了。
怎么也没想到,在大集体时代当了几十年的护林员,上世纪八十年代山林到户,自己就告别了护林员岗位。不想,一天,村主任找到毛头叔,问他愿不愿重新干起老本行。“生态护林员和早年的护林员一比,不光是称呼上变了,最为重要的是,要管的东西多了,担负的责任更重了。”村主任交代临了时郑重其事地说。
受托终事。以前护林员是管山,如今当生态护林员除了管山更要养山,毛头叔这么理解生态护林员这个新头衔。上任头一天,毛头叔背上柴刀锄头,还有家里所有的高度白酒,一路叮当作响地来到禁碑前。对着禁碑一番叩拜,清理掉禁碑周围杂草,一条条一丝丝揭去碑体的苔藓,“咕咚”“咕咚”,八瓶白酒一齐倒下去,碑前碑后,碑左碑右,一遍一遍,忙碌了一个上午,四尺见高的禁碑得以恢复原貌。
关于这块禁碑,村里人的记忆多而深。明朝末年,为躲避战乱,先祖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这四面还山的山坳定居,为了避免泥石流,保证家族永续发展,先祖选择立碑方式禁止族人野外用火、滥砍和盗伐山树。大集体时代,每年正月初七,村里人齐聚碑前放封山炮,吃封山肉,喝封山酒,表示坚决不做不肖子孙。
从石材看,本地只产清一色的白石,而这块碑所用的却是本地不见的更为结实的大青石,据此断定这块碑是从外地加工好再运来的。“破四旧”期间,有人拿起锤头正要砸下去的时候,是毛头叔舍身而出,趴在碑身上,禁碑幸免于难。上世纪八十年代,有文物贩子几次出高价收购禁碑,又是毛头叔挺身而出,打消了贩子的妄念,保住了禁碑。
敌不住岁月风雨,禁碑缺了一角,经过清洗,上面的字迹仍清晰可辨,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为了不让禁碑继续遭到侵蚀,毛头叔又给禁碑安上玻璃罩,再在上面盖起四角亭子,如今成了村里一道独特的景致。
养山护绿,制度约束是一方面,正向激励也不可少。想到这一点,毛头叔决意在亭子对面立个宣传牌,可是牌子上写什么好呢,思忖来思忖去,他忽地忆起那天在电视上看到了几句话:“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这话好,说到了大家心坎里,说出了大家想说的。
一个村子有这样的生态护林员,无山不绿、有水皆清没有理由不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