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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良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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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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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草药

有一年的清明节前夕,随父亲前往离家20多公里的姑妈家做清明,中午的饭桌上一盘我从没见过更没吃过的菜,姑父看我几次伸出筷子又缩回手,笑着对我说:“这叫鸭子嘴炒腊肉,这鸭子嘴啊,既可以当菜,还是一种药呢!我们圩畈地方多得去了,你们山区没有,多吃点吧,这东西好着呢。”

听着姑父一番说道,我尝试着夹上几根,一吃,脆蹦蹦的,还伴着一股天然清香,一时间,筷子停不下来。后来,我才知道,这叶像竹子叶、茎部像鸭子嘴的“鸭子嘴”,学名称藜蒿,每年三四月间为采食最佳时期,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发烧了,取几束和生姜煮水,连续喝上几次,烧即可退去,简单实用,效果极好。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正如姑父所说,家住大山的我们这不产藜蒿,这让我一度引以为憾。

地处大山的老家,岭高林密,层峦叠嶂,云在林上飘,林把云朵藏,大山的灵气,孕育了家乡种种中草药。在乡人眼里,中草药是餐桌上的美食,更是温老暖贫、医治疾患、益人利世的“救命草”。

我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位。下雨天、落雪晚,父亲总是翻看从上辈传下来的早已卷边的药书。染于青则青,染于苍则苍。打从七八岁时起,我就跟随父亲上山采挖中草药,积以时日,诸如金银花、车前草、白茅根、党参、射干、桔梗、麦冬、益母草、石菖蒲,什么取根,什么取叶,什么取茎,什么取花,什么取果,什么兼而取之,一一刻进我的脑海。

车前草,不怎么选择环境,屋后的竹园里就有。手持短柄小铲,顺着根部斜着扎下去,铲面向上一用力,就跟着起了身。

而绝大多数中草药,挑生长环境,挑土壤条件。金银花生在在田埂地坝上,为采摘其花,攀爬是少不了的,攀爬时既要管眼前,还要顾脚下,“一心两用”才好使,否则一不留神就得栽下去,一准跌成重伤。贵重的党参,喜欢生长在连片的石头缝隙处,周围多为荆棘,采挖党参,先得用镰刀砍去附近的荆棘,之后根据情况,一会儿用两齿锄,一会儿用镐头,一会儿用锨子,一会儿则用铲子。

中草药采挖迟不得、早不得,只有成熟了的药性才足,才是道地药材。在我的家乡,中草药大多在伏天期间成熟,不只天气热得紧,采挖还面临很多危险,许多深山连简易小路都没有,有时还得在悬崖边上行走,手脚并用,一步一爬是常活。那些年的暑假里,我不是在挖草药就是在去挖草药路上,哪里的山上长什么草药,长在哪里,我都了然于胸,一个暑假下来,解放鞋都要穿烂几双。

挖草药有很多讲究,父亲教导我,今年的笋子,隔年的竹子,采挖早了,不光药性受影响,草药种子还没有成熟,不利于风传播,直接影响来年;发现成片的药材,千万不可赶尽杀绝,要选一些年长的挖走,留下年幼的继续生长;对结了籽实的药材茎秆,采挖后得置放在显眼处,方便鸟儿、松鼠吃食,让这些消化不掉的种子随这些动物排出体外,扩大中药药生长范围;挖走药材的空穴,尽可能用土石回填好。

采挖回来的草药,清洗的清洗,去皮的去皮,晒干的晒干,分门别类装好,八月底卖给县药材公司。靠着挖草药,学费有着落了,记得有一年,我还用卖草药的钱,买回了全村庄第一座座钟。

草药,让我明晓了许多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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