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早餐回办公室,只见一只虎纹猫跟着一位女生往前走,显得特别亲热,那位女生几次回身驱赶那只猫,可那只猫竟然误以为是在逗着它玩,不由更加欢快地撒起娇来,那位女生干脆对着这只猫狠狠地跺脚,猫好像被吓住了,但随着那位女生往教室里走去,那只猫也悄悄地跟在后面,进了教室。
这一幕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学校张贴了禁止养猫养狗的规定和建议全校师生远离猫狗以防狂犬病的温馨提示。
记得学校花园里常有两三只猫在那儿游玩,憨态可掬,未泯的童心让我也不由走近那只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的虎纹猫用手机给它拍照,当然,我也会经常看到一位女生中午在花园里给那只猫喂食,而那只猫一边吃食,一边欢叫,有时用舌头舔那位女生的手,偶尔打几个滚给那位女生看,总之,在那位关心喂养它的女生面前,那只猫可以说是极尽自己撒娇取悦主人之能事,当然,看得出来,那位女生也是乐在其中。听一位女教师跟我谈起这只猫时,脸上洋溢着开心和对这只猫的喜爱之情,当她谈及那位女生一到那个时间点,往花园某处一站,翘首以待,那只虎纹猫就会悠然地向她走来,似乎还掩饰不住对那位女生的羡慕。她还告诉我,那只猫常常会悄悄地溜到那位女生教室座位下面,不吵不闹,陪着那位女生读书呢!我也听得饶有兴致,深感那只猫挺通人性,蛮可爱的。
像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人,又有几个小时候没养过猫呀狗呀的呢,我家里就养过一只大黑狗,它大概是在不到一岁的时候偷吃过邻居家的一只鸭子,我父亲便早早准备了一把斧头,在门边等着它进屋跳过门槛的那一刻,果然,机会来了,说迟时,那时快,父亲毫不犹豫,一斧头下去,把我家那只黑狗的尾巴看了下来,血淋淋的,老黑惨叫着逃了出去,我问父亲为啥对老黑那么狠,它若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父亲却坚定地告诉我,不用担心,我只是让它长长记性,不要再去偷吃人家的东西,狗很通人性,它一定会回来的。事后还真证明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第二天老黑就回来了,而且,老黑在我家生活了十六年之久,我都未听说它再偷吃过别人家的东西,倒是有它看家着实让人放心。老黑长大后高大威武,一身绒绒的毛,像只小狮子,但它从不对着别人乱叫吓唬人家,更不会乱咬人,尤其是对来我家的亲戚朋友它都会摇着尾巴热情相待。记得自己以前特喜欢逗着它玩,把饭团抛得老高,让它跳着用嘴去接,它都是百发百中的,我要它打滚就打滚,要它后腿着地站立它就站立,训练它的时候我特别的开心和自豪,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一位马戏团的驯兽师,感觉真好。
大概是从老黑七八岁那时开始,我们村里很多老人跟我谈及老黑都不由称奇。这源于我家老黑从不乱叫,但是一旦晚上对着某一方向不停地发出像狼一样凄厉的叫声,过一两天就会有那个方向村子里的人路过传来消息:他们村里某某人因病或意外事件死亡,几乎次次灵验,大家说得很玄乎,我是个唯物论者,不相信那些老人的话,但我也莫名的觉得高兴,因为大家说得这么神奇的老黑是我家的,它与我们天天相处,就如同我家中的一员。记得我舅舅有一次开玩笑说老黑算是一只老狗,杀了吃狗肉味道应该很好,我爸当即就发了脾气,责备我舅“你就从来没吃过东西!”听我妈说有一次晚上老黑掉到了水渠里,水渠太深,老黑爬不上,时值深秋,我父亲也顾不得冷,赶紧走下去把老黑抱上来,带回家,烧了柴火,让老黑坐在篝火旁取暖,看得出来,母亲说这件事的时候,心怀感动,当时我的内心也一样。
可惜,老黑最后还是被几个黑心的人下了毒药,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回来,我们一家人都以为它死在外面了,没想到它还是跌跌撞撞地走回来了,回来后躲在家里,不吃不喝,过了几天就死了,父亲给我送来狗肉,说老黑被人下毒死了,十几年的老狗,这肉吃了挺补的,我接过来,心里很伤感,不管父亲怎么说这肉味道有多好,吃了有多补,我就是吃不下。
后来我家里还养过几只狗,也挺亲我们的,不过还是没有老黑给我的印象那么深刻,我家也养过几只猫,挺可爱,也挺会抓老鼠,不像现在很多猫吃得胖胖的,但是看见老鼠还害怕后退,已经不像老鼠的天敌了。
此次学校发布公告与提示,显然是对全校师生的人身安全负责,学校严禁养狗养猫已经不是第一次,曾经还要求教师把自己家养的狗处理掉,记得一位女教师因为她家的那只宠物狗被打死时还伤心地哭过一场呢。如今,学校花园里的那几只猫仍然在花园里游玩,只是在学校的禁令与对学生的教育要求下,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女生给猫喂食、人猫嬉戏的温馨场景了。即便是猫主动跟来,女生也一反常态要把它轰走,那几只猫看来真成流浪猫了。
这让我不由想起很多年前“非典”传染病流行的时候,国家紧急启动了《传染病防治法》,要对“非典”病毒感染者和疑似病毒感染者实施隔离,那些被选调前往治疗“非典”的医生护士与家人几乎是上战场一样与家人告别,无论是电视新闻报道,还是后来以此为题材拍摄的电影,都是那样感人。隔离病毒携带者是对更多的人安全负责,是科学的做法,是有法可依的,但不少过头的做法在关键时刻还是把人性的劣根性展现得一览无余。记得当年就是以发烧现象作为初步依据实施隔离的,要等到专家检查排除“非典”病毒携带的可能才能回家,一度造成了很多人的恐慌,真的是谈“非典”就色变。
据回龙镇的一位同学告诉我,一位老乡从广东打工回来,在邵阳市汽车南站转车时测量体温较高,工作人员立马对他实施隔离,这位老乡特别紧张,于是越窗而逃,乘车回新宁,最后市领导指示出动警察追赶,警车一直追到回龙镇,把这位老乡截住,当时回龙镇没有隔离条件,只好把他关在某医院最偏僻角落里的停尸房里,隔离了两天两夜之后,专家赶到,权威检测,只是有点小小的感冒低烧现象,这位老乡终于被放回家了,但听说他回家后长时间是心有余悸,整天晚上做恶梦。我在想,当初依法对那位老乡实施隔离确实没有错,那位老乡也应该予以理解配合,但是我们的相关工作人员为啥不对给予一定的关心呢,大不了他就是个“非典”病人或疑似病毒携带者,毕竟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可是有人忍不住说话了,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去接近他关心一下试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是“非典”患者,我惹上了谁来救我的命,即便有人来救,能一定救得了吗,谁又来对这个结果负责,我才不会去冒这个险!
记得那一年,我们学校依照上级要求,实行凭通行证进入校园的制度,全校师生、教工家属都发了通行证,整个单位在那段时间还真有点军事禁区的味道。我有位学生从广州回来想见见我,保安一听他是从广州回来,非常担心他就是疑似“非典”病毒携带者,坚决不许他进,只好打道回府,事后聊起此事还忍不住发笑。
更有甚者,我有位转折亲,从深圳打工回来,因受凉感冒高烧,在东安县火车站被测量体温后隔离,可怜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隔离期间没有工作人员的关心,又远离亲人,在每日的深度恐惧中惊恐而死,事后虽有专家取血样化验后得出结论只是普通感冒,但在当时那样的大背景之下,人死之后是无法向谁追责的。关键是他的尸体运回来之后,村民们听说他是死于“非典”,坚决不许把它抬进村子,更不许把他埋进家族祖坟,不管他的家属拿着专家的诊断结论书怎么解释,人们就是不愿意相信,还说那结论书是假的,最后只好草草办了丧事,把人埋在远离祖坟的地方。
唉,此时此刻,什么亲情友情、邻里之情,都已化为乌有,远离“非典”,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想起战马在枪林弹雨中拼死救主的故事,《邵阳日报》关于我县马头桥镇石洞村有只狗在主人去世两年之后每天都还能坚持给主人守墓的报道,还有那狗端坐主人坟头的照片,当地村民描述的细节更是令我感动,唏嘘不已。人可能正因为是高等动物,有高度发达的大脑,才在很多时候有了许多与动物不一样的想法和行为,才会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说法,才会有那句“连畜生都不如”的骂人语言,才会有“文革”时期为了自保坚决与自己的亲人划清界线的革命之举,无论兄弟姐妹、父母、夫妻,更不要说啥亲戚朋友、同学邻居。唐代韩愈“文起八代之衰”,文坛领袖,身居高位,举荐了无数人才,成就了无数人的光辉前程,当然不乏有人围着他转,乃至尽情吹捧,可是公元819年当他因上书《迎佛骨表》反对皇上迎佛骨进京,触怒唐宪宗被贬官潮州刺史,前往赴任时,冷冷清清,无人相送,潮州乃南蛮荒凉之地,路陡雪寒,途经蓝关,此地就有他推荐入仕担任知府的学生却唯恐避之不及,用现在的话讲,此时的韩愈在政治上已经出了问题,已经不是皇上眼中的红人,要注意站好队,划清界线,以免殃及自我。唯有韩愈那个老实巴交不会吹捧并未得到韩愈举荐提携的侄孙韩湘从几百里之外赶来相送,当然令韩愈感慨万千,泪如雨下,留下了生离死别的诗句《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愿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此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读此诗句,我们既能感受到韩愈的那份孤傲倔强、光彩照人,也能领略到世间百态带给他的孤独凄楚,普通人之间俗一点的尚且都是人走茶凉,更何况是污浊险恶的封建官场呢。
每次上下班从学校花园经过,偶尔还会遇上那只虎纹猫和一只白猫,但它们似乎显得孤单,也显然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