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路上

与背井离乡的游子回家过年，我回乡要容易很多。我住在永顺县城，我爸妈住在懂家湾。从县城到懂家湾，个把小时的车程。

除夕前，永顺连续下了五天雪，路面积雪达三四十公分，气温在零下两度徘徊，偶有冰雹，天寒地冻，通往懂家湾的有些路段，已临时禁止通行。我打电话问我爸，经过懂家湾的路上，有车跑吗？我爸说，有，但路上的雪厚。我妈听我要回懂家湾，再三叮嘱我别回，我爸也附和。我嘴巴说好，在挂电话半小时之后，我就出发回懂家湾了。

一路途经的山川、河流、树木、房屋，还覆着一层雪，但有些雪化成水，在流或结成冰。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在经过卖烟花的店铺和石堤镇、青坪镇两个集镇路口，有些车辆随意停靠，前行比步行还慢。

五十公里，时速六十码。上午十一点从县城出发，到青坪镇，接近下午两点。从国道改走县道，路面积雪明显增多，十来公分厚，硬的跟沙子似的。车轮碾压的车辙印，雪与水交融一起，碾压时可见路面，车轮走过后，雪水立马掩盖路面。车子像蜗牛般前行，还摇摇晃晃的。我关掉音乐，专注开车，但还是有些心惊胆颤。

车爬行到一个拐角处，不能走了。我放眼一看，起码有十来辆车，停在路边。我把车靠边熄火后，跟着人群往上走。路上遇见返回的人说，有辆邮政车陷入雪中，动弹不了。我拐了三四个弯后，果然有辆邮政车停在那里，纹丝不动。这样一来，上坡下坡的车辆无法通行，堵成一条长龙。

当时的铁锹成了宝，五六个人用一把铁锹，围着邮政车轮番铲雪，其中有人的手磨起水泡，还在铲。雪地踩成泥浆，车轮溅起的雪水，弄得几个推车人像“水牛”。

邮政车尝试四次后，终于从雪地爬了起来。这样从山顶下来的车，可以通行了，在场的人都舒了口气。我快速跑到停车的地方，生怕因我，耽误大家回家。半个小时后，轮到靠山体一侧的车辆通行，还没开出百米，又因前方车辆没装防滑链，困在雪中不能动了。

天色渐暗，气温降低，有人担心天黑之后，路面结冰会更难走，满脸焦虑。与此同时，有一个好消息传来，据说青坪镇政府组织党员干部正往此路段赶，听到这样消息，让在场的人看到了希望。

挡在路最前面的一辆车，一群人合力推到山顶。在返回推第二辆车时，有人打趣地说，这段路走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发现这么长。一段不足三百米的路，走了快两个小时，还没走穿头，能不长吗？

这时，青坪镇的党员干部扛着铁锹、钢钎朝着山顶的方向走来，他们边走边说，我们来晚了，耽误你们回家了。由于路上车堵的多，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差不多两公里的雪路，上气不接下气，头上还冒着热气。突然有人喊，我们沿车辙印，铲地上的冰和雪，先疏通堵着的车，再铲其他路面积雪。就这样，大家持续战斗了一个小时左右，通往山顶的路打通了。他们站在路旁，看着从自己身边陆续通过的车辆，一边挥手，一边叮嘱车主路上小心。

车行至懂家湾，我爸妈早已站在路口等我，我从车灯瞥见他们满脸笑容后，我妈“责怪”我，喊你别回，你非要回，弄到这时才到家。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了，懂家湾仅有的五盏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