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七公介绍过在辽南老家,用柞树叶做“伯乐叶饼”,柞树在当地也常称为伯乐树、柞木、橡树、栎树等,这种树与当地生活息息相关,对人们贡献甚大。
柞树的第一大贡献,是提供过“救命粮”。柞树的果实叫“橡子”,像是戴着帽子的榛子。七公见到的橡子,有长粒、短粒两种,松鼠等小动物们爱吃它,也可以说,在生态系统中,柞树为动物们提供了重要的食物来源。橡实磨成面粉叫“橡子面”,味道苦涩,过去遇到大的灾荒年月,可以用来填肚充饥,虽然有点微毒反应,但毕竟救命要紧!
古人作品里提到过橡子救急,七公也提到过杜甫用“橡栗”(橡子和栗子的合称)入诗,以诉时艰。走进近现代,杨朔在《海市》中写到:“我家里净吃苦橡子面,等着粮食下锅……”作家同名小说《高玉宝》中写有:“离开家乡这些年,尽吃橡子面……”这里的橡子面,分明已经成为我们先辈历经艰难岁月、艰苦奋斗、攻坚克难、蓬勃向上等精神象征!
现在,很少听过有人吃橡子面了,据说有用橡子做饲料的,也有把橡实深加工成食品的,反正七公直到现在还没吃到过,而“小秋”她们总喊“减肥”,非得要尝尝这“健康”食品不可,也算是一种“忆苦思甜”的态度吧!
这里重点说一下柞树的另一个巨大贡献,即养蚕。柞树的宽叶可以做“伯乐叶饼”,再加上一种窄叶的,都可以用来养“柞蚕”。
辽南柞蚕很有名,可以说辽东半岛是柞蚕的重要产出基地,其蚕茧除了提供食用的茧蛹,也为纺织业提供重要的丝织原料。柞蚕未出生时,是蚕蛾下的“籽儿”,象高粱米粒般大小,到春天刚出生时,就像小黑毛毛虫一样,喜欢吃“伯乐叶”。经过“拴筐”上树,蚕宝宝越长越大,最后就变成肉肉的大绿虫了。
蚕宝宝的排泄物呈黑色颗粒状,中药称之“蚕砂”,还有人拿它填充枕头,起到祛湿明目、清热解毒、降压安心等作用。入秋渐凉,绿色蚕宝宝开始吐丝包裹自己,虫体逐渐由绿变成白色或棕黄色,最后“作茧自缚”成了蚕茧。
七公所见老家柞茧蛹,主要是黑色的,后来多了棕色的。黑色的茧蛹更传统一些,皮相对较厚,市场价格便宜些;棕色的茧蛹皮薄一些,蛋白比重和口感略好于黑色茧蛹,市场价格贵一些。
七公老家的一些山上,不是每年都有人放柞蚕,即使放蚕,也需要有人看护,因为蚕宝宝很容易受到鸟类等外部天敌的攻击和伤害。到结茧采摘时,总有漏网之茧,往往被干“伯乐叶”紧紧地包裹着,挂在柞树枝丫,随着秋风摇曳着,沙沙作响,似乎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召唤……
对点子好的人,秋冬上山也是收获遗落柞茧的好机会。类似,过去在老家,待生产队完成秋收后,七公、“二哥”和小伙伴们除了“落(音lào,下同)柞蚕”,还常去“落地瓜”“落花生”“落苹果”等等,直到改革开放“分田到户”后的几年,这种情况才越来越少,但“落柞蚕”到今天还得以延续,估计就是个顺手的事儿,况且都是在野山上。
对于老家当地的柞蚕,其茧蛹是常吃的,做法有好多,如水煮盐卤、炒吃、干煸、烤串等等都有。蚕蛾和蚕虫也都可以吃,蚕蛾可以直接炒着吃,分公母,口味有所不同,如公蚕蛾,因为肚子里没“籽儿”,一般更好吃一些,而母蚕蛾有“潲籽(音shào zǐ,指产卵)”没潲干净的,往往有的炒制生熟不均,吃起来嘎吱嘎吱作响。大蚕虫也很好吃,火烤、水煮、煎炒烹炸都成,尤其水煮过的蚕虫,剥皮后就是白净净成条的蛋白,相当可口,只是有人不一定敢吃,在心里总有一定障碍。
这里再进一步唠一下柞蚕蛾。作为一种大蛾子,其张开翅膀时,大约有一拳头大小,因为它同样在黑天喜光,若碰巧,可能有一只大蚕蛾在夜间奔赴您家,它或许落在厨房,或许落在向光的纱窗,估计是着急找地方产卵呢!如果是黑灯瞎火的,您见到它的身影,还以为碰到夜间的蝙蝠呢!柞蚕蛾的翅膀上有一轮轮圆圈状的纹路,有的像睁开的眼睛,整体上不输于美丽的大蝴蝶。
在柞蚕蛾头上,有一对大触角,像眉毛一样,很是漂亮,感觉与唐朝仕女图的“蛾眉”有几分神似!唐代张祜(音hù)曾诗云:“虢(音guó)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短短如蛾的眉毛,这是仿生吗?这是摆脱羸弱后,开阔出的大唐气象!真得赞一个!实际生活里,还有个别人拿它当成大蝴蝶呢,如果“小秋”她们听到了,估计立刻马上提起精神头儿,马上研究起服饰化妆了,哈哈!
还回到柞树上,柞木可能分一些具体品种,有的是一墩子一墩子长的,有的长成鹤立鸡群形。柞树一般长得并不太粗,七公见过个别胸径长到20公分左右,实在是太少了!不过,这样的老树往往喜欢“冒油”,容易招马蜂来此安家,您如果遇到,最好离它们远远的。
柞树还有一大贡献是做用具。虽然成型的柞木大材比较少,但拼接做成家具还是相当不错的,其色泽往往浅白、杏黄、深棕穿插,自然纹路相当清晰漂亮。因柞木防水性好,表面容易出现光滑的包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色泽由浅入深,逐渐会变成棕红色,显得相当典雅端庄。
在七公老家,还有用柞木做成劳动工具的,用起来耐磨,有一定韧性。但柞木也有缺点,如硬度太大,过于沉重,不易加工,而且受环境影响大一些,容易起翘变形,其木质结构不太细腻,不利于进行精雕细刻。
柞树的枝干还可以做成儿童玩具“弹弓”“尜”(两头尖中间粗的短木棒玩具,玩时要特别注意安全),或做“冰车、冰针”,不过对现在的孩子们来说,这些都是比较危险的玩具,最好还是别碰它们,但了解一下当年的这些民俗玩具倒有一些意义。
柞树如果不成材,过去可以做烧柴。柞树叶可以用搂草耙子收拾起来,当“软柴”用,而柞树枝干,当地人也叫它“大柴”,待成长到一定年份,老家住户就可以按规定分到一部分,既可以卖掉,也可以自己留一部分,用于锅灶烧火,尤其对于冬季取暖、过年炖肉或办事情时,用途特大。
随着生活和环保水平的提高,现在老家基本上普及了液化气,柞木等烧柴基本上退出了生活舞台,而当地的“绿水青山”达到了新的高度,人们受益匪浅!
当七公在秋天回老家的时候,经常到附近的山上转一转,那成片成片的柞树,配合着松林茂草……在阳光下,在山坳平湖中,闪映着红、黄、绿、褐等半透明的光彩,衬着如黛远山,听山风如涛,似乎层层叠叠地铺展开立体而动态的山水画卷,令人心旷神怡、物我两忘!
此刻,七公以一首自创《黛崮咏秋》诗表达当时的心境:
黛崮随峦去,层林赋色鲜。
雁声千万里,秋水碧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