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在小说中看到某个村口的大柳树,现实中,七公辽南丘陵山地的老家,也有一棵大柳树,它并不位于村口,而是生长在村中部东西向小河岸的主路旁,同样起到“迎来送往”和“中转歇息”的作用。
大柳树在村中的柳树中,应该是年龄最大的,它沧桑而不失茁壮,主干须两三个人才能合围过来,而柳条如瀑,随风摇曳,自是美丽多姿,如果结合附近的平房山景、缕缕炊烟,倒有一番王维诗画的韵味。
七公父亲在几十年前,常以画玻璃画和烙木板画谋生,其中的山水画常有柳树山屋、近岸远水的场景,七公总觉得这与老家大柳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许这就是谋生的艺术也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吧!
至今,七公还记得,这里是当年小伙伴们爱玩耍的地方,爬这棵大柳树、捉迷藏是其中的重要节目。到了开春吐绿时节,孩子们更喜欢做柳哨、柳笛(柳哨上有剪口的那种),还有模仿当时流行的“战斗片”,折下多叶的柳条柳枝,编成用于“伪装藏身”的帽子。
有时小伙伴们到此,更是为了捉蝉观鸟,印象最深的是那“柳叶儿”鸟,它娇小玲珑,比麻雀小不少,感觉只比蜂鸟大那么一点点。“柳叶儿”通身多呈黄绿色,小嘴儿尖尖,小眼睛滴溜儿圆,能在柳枝间迅捷地蹦蹦跳跳,隐身功夫了得,似乎只能听到“叽叽,叽叽叽……”的快乐歌儿。
“柳叶儿”虽不是黄鹂,但这景致还是会让七公产生代入感,联想起50多岁时的杜甫,在成都浣花溪旁,吟咏“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老家这里虽无白鹭、西岭、东吴,却有大雁于飞、远对的“西枣山”与近旁的小河,丝毫未觉得有什么违和之感,似乎也更能在深度情境上理解羁旅的杜甫了。
大柳树可以继续遥想入诗,“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长亭古道,折柳送别,柳絮“三月尽是头白日,与春老别更依依”,而到眼前,它也如同一把巨伞,融入到老家的现实生活中。
从大柳树的体量和沧桑感上看,估计它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到了上世纪生产队时期,可以看到它在近人高的枝干上,挂有一臂道铁,上工的钟点儿到了,它就会“铛,铛……”地响起。有时,这附近大石头、空地上,也会成为生产队开会、乡亲们唠家常、晚上看露天电影的场所。
再说吃用,柳树也是宝,虽未必舍得从大柳树上取用,但其功用七公还记得,如用柳条编柳笊篱(音zhào li,类似漏勺,北魏东魏贾思勰《齐民要术》中有记载,现在少见了)、柳条筐(常装当地土鸡蛋、苹果)等,这又与当年老家的日常饮食联系上了。还有,柳树叶可以充饥,现在叫特色小吃了,如其嫩叶,可以炒水晾成干菜,成为特殊时刻的“救命菜”,其味道品质介于榆树叶与杨树叶之间。
大柳树还有好多故事,在此不再细提。如今,在七公眼里,它的年轮里似乎藏着一系列尚未完稿的大书,耐人寻味,转首再看,大柳树的“树孩子”们正在远远近近生根发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