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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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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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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米酒续谈

七公写过一篇《老家的米酒》,介绍过辽南老家父母用大黄米酿造米酒和民俗的相关概况,实际上,在老家用糯米做米酒的时候也不少,这就如同我们包粽子一般,两种主料皆可,只是北方选用大黄米多一些,而南方选用糯米更多一些。言犹未尽,咱们今天继续交流一下老家用糯米酿造米酒的经验,且再次说明不提倡饮酒,而是进一步探讨一下米酒文化。

糯米是糯稻磨出的米,在老家,也是在北方,大多称之为“江米”,大致有长粒和圆粒两种形态。糯稻脱壳后,根据磨制米粒表皮的深浅,有糙糯米与精糯米之分。糙糯米是糯稻经脱壳磨制,一定程度上保留了米粒的内皮、糊粉层和胚芽,呈浅棕黄色,营养丰富;精糯米是糯稻经脱壳磨制,已经磨去内皮和胚芽,只剩下糊粉层、胚乳和胚,呈玉白色。如同大米,糙米和精米在市场上一般都能见到。

有人可能问:用糯米酿米酒时,糙糯米和精糯米选用哪种更好?按老家酿酒经验,若论营养和口味层次丰富程度,选用糙糯米好一些,但原料蒸煮、发酵时间长,酒色不太透亮,做起来费劲一些。如果选用精糯米,营养成分相对单一一些,但易蒸煮,发酵时出酒快,酒色比较清亮。

用糯米蒸煮酒饭时,选择采用大锅、蒸屉、木桶形的木制饭甑或电饭锅等皆可。蒸煮量大时,最好有屉布,也可用草垫、竹帘等,不建议使用带小孔的钢帘,因为糯米黏性大,容易把气孔封住。

糯米蒸煮过程中,建议用筷子扎眼,否则不易串汽,同时要注意熟得不可太透,最好在晾凉时,呈现出易于扒散的熟颗粒状态,为撒拌酒曲、糖化和酒化打下良好基础。

熟凉糯米中(二十几到三十摄氏度之间),须均匀撒拌酒曲,不可太多,酒曲若太多,成酒后,容易造成酒质不好,喝后容易“上头”。

关于酒饭下缸,除了使用七公介绍过的陶缸外,现在也方便使用不锈钢桶,只是七公老家当年还没有。

下缸(桶)前,要清除缸(桶)污染物,进行消毒,这是做好米酒的前提步骤。

俗话说“好水出好酒”,做米酒用水如果在今天,最好不用自来水,即使用,最好沉淀一定时间。过去用优质大井水或山泉水,现在建议可用饮用纯净水或矿泉水。

和好酒曲的酒饭下缸(桶)后,在缸(桶)米中心位置上下掏出酒洞,放好“酒抽子”,直抵缸(桶)底部后,酒饭上面再撒一点酒曲,有的做法是加少量常温纯净水或矿泉水,一般是刚刚触及饭面,也有不另外加水的。

下缸(桶)后,除了七公介绍过的用棉被封缸(桶)外,也可用无毒透明塑料薄膜封住,要保持好封闭性,如果打开过,要及时换上新的薄膜,防止带入杂菌污染物。

糖化阶段的进度与酒缸(桶)外部环境温度和内部糖化发酵温度有关,只要外部环境温度适合(不要超过二十六摄氏度),酒缸(桶)内温度在糖化阶段可以不予考虑。

糖化过后,酒缸(桶)可以不用薄膜(棉被)封缸,换成不太封闭的缸(桶)盖就可以了。

影响米酒做酸,环境温度控制往往居于第一位,是主因;其次是消毒灭菌;第三是选择酒曲;四是保存环境;五是其它原因,只是所占比重较小。这一切,本质上是保证曲霉和酵母符合酿酒的生物化学过程。

酿造过程中加入高度白酒,有利于提高酒精度数,抑制酸化,但对米酒口味有所影响,有的人不喜欢这种口味。

唐代出现的高温“煮酒”和低温炊烧,实际上是种灭菌方法,有效抑制继续发酵和酸化,以保持酒的品质,只是“煮酒”和低温炊烧使得酒精容易挥发,对酒的品质有一定的不利影响。

同理,在喝米酒时,也不建议煮沸饮用。如果酒化澄清后,为了保持原酒品味,未经加温处理,量小的可以放置冰箱里低温保存。如果量大,放置在密闭容器里自然保存,还会继续慢速发酵,这对酒精度数、酒的品质仍有影响,这有一定保质期,过期则酸败。

酸败的米酒不宜饮用,这除了含有正常的醋酸、柠檬酸等酸类物质外,往往还含有其它有害物质,这对人的消化系统和身体多方面有负面影响,因此物理高温灭菌、低温或生物化学抑制菌群,如添加姜片、白酒等,可起到一定的保持酒质作用。

米酒营养成分较多,如富含醇类、糖类、脂类、无机盐、有机酸、多种氨基酸、维生素等营养物质。米酒度数虽低,但也有适用范围,不可不分条件随便饮用或使用,也不可因好而贪杯。

若提米酒文化,除了以前提到的米酒起源、礼仪制度等外,还与文学艺术等关系比较密切。如在我国古代四大名著等作品中,或多或少都涉及到米酒,如曹刘煮酒论英雄、武松打虎、史湘云刘姥姥酒态可掬、孙悟空借酒劲儿大闹天宫等,可谓历历在目。

上面的例子多出自历史、小说或戏曲,还涉及书法、诗歌、绘画、雕刻等艺术领域。

例如在东晋时期,书圣、右军将军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记有酒事:“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这一酒事形象除了在会稽兰亭,在如今的其它景观景点也可看到。

到了唐代,李白与诗酒的关系可谓鼎鼎大名,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写道:“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李白重酒也是人情,例如他与“粉丝”汪伦喝了万家酒店的“米酒”,多住些时日,水岸一别而《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成为脍炙人口的千古佳话,且为汪伦后人记念感怀。

酒非酒,李白另有感叹: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太白“诗酒成仙”,真是半天也说不完。

再遥想宋代,欧阳修《醉翁亭记》不论,重点提东坡先生,他一生酒量不行,但写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醉饱高眠真事业,此生有味在三余”,这借酒的诗文确实豁然通达了。

苏轼在贬黄州时,业余能够小酌几把,经常出现喝了半坛又余半坛现象,当时米酒保质期不长,于是,东坡就把数个半坛酒折成一大坛,用泥封好,待启封再饮,品味独特,获“绕梁”之感,这就近成“鸡尾酒”先祖了。

苏轼贬至岭南惠州时,虽年居花甲前后,但仍乐于为当地家酒取名“万户春”,为糯米酒取名“罗浮春”,真似七公混搭所感: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杨梅次第新。日品荔枝和米酒,不辞长作岭南人。

同是宋代,大才女李清照年轻时酒量确实可以,《如梦令》载有“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另有李清照《浣溪沙》对赵明诚以酒言情:“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己应晚来风。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这“琥珀浓”虽为闺情意象,确也正应了“米酒”外在观感。

由此而发,咱们再重点唠一下米酒颜色。米酒在民间通常称为“黄酒”,这与酒液颜色有关,宋元以前的米酒多非近黄色,而多呈“白”或“绿”色。《礼记•内则》阐述酒品、酒类时说:“酒:清,白”,指出当时的酒有“清酒”“白酒”两大类。“清酒”酿造时间长,酒液清澈,一般呈绿色;“白酒”当时是指浑浊的酒,汉代人通称之“浊酒”,一般呈乳白色,也因此叫“白酒”,而非今日之“白酒”。这让人想起明代文学家杨慎《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词句,让人不胜感慨万千。

中国古代的“绿酒”也给我们的文学艺术增色不少,西晋文学家左思《三都赋·吴都赋》有云“飞轻轩而酌绿酃,方双辔而赋珍羞”。

“绿酒”在唐诗中亦多吟咏,如李白《赠段七娘》“千杯绿酒何辞醉”;白居易《落花》“劝君尝绿醅”,《问刘十九》“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李德裕《寒食日三殿侍宴奉进诗一首》“行觞举绿醪”;陆龟蒙《村夜二篇 其一》“开瓶浮蚁绿”;李咸用《短歌行》“一樽绿酒绿于染”等。

在我国一些考古中,发现过翠绿色的米酒,亦可佐证早期的米酒“绿”而不“黄”。

经后人研究,中国古代“绿酒”之所以呈现绿色,主要与当时使用的酒曲曲霉酵母菌群、其它混入的微生物颜色呈现绿色有关,只是后来伴随米酒酿造工艺技术的调整和成熟,这种“绿酒”才多不得见,甚至是失传了。

严格意义上,宋代以前,米酒之“绿”,还未进化到米酒之“黄”阶段,到了宋元时期,米酒才达到比较标准的“黄酒”状态,而到了宋元时期,不但出现了比较标准的“黄酒”,还出现了高度数蒸馏“白酒”。插几句,关于中国蒸馏“白酒”还有东汉说、唐代“烧酒”“烧春”“溜酒”说、从国外引进说等,这里就不细加探讨了。

清末以前,人们主要喝“米酒”,喜喝高度“白酒”的还是少数。更具体地说,在我们古代,一般人喝的主要是米酒中的“浊酒”,这种酒未经彻底过滤澄清,含糖量高,度数低,酒水上往往零散地漂着几朵酒糟花;而米酒中的“清酒”,它已深入澄清,经进一步发酵,含糖量降低,酒精度数略有提高,观感和质量比“浊酒”好不少,当然,这种酒成本更高,并非过去一般人能喝得到或喝得起的。

写到这里,七公又回想起父亲所做老家米酒与诗画,今天就以父亲《念奴娇·游苏州园林》下阕作为本篇结束语:

“稍待微雨初晴,内观听万籁,乾坤辽阔。辗转迂回,松掩竹,庭院门销虚设。醉赏红楼,神工配巧匠,两倾心血。虚怀天外,举杯遥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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