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可记忆的东西很多,其中一件便是拾山药(家乡红薯的别称)。那时还是集体,家里可吃的东西不多,大人小孩在队里庄稼收割之后,免不了到地里寻些剩食吃。而山药因为其埋于地下,落的相对其他玉米、大豆之类格外多些, 基于此,秋天后期星期天我们小孩子的主要任务就是拾山药。
拾山药有急缓之说,急是队里的山药刚收完,那时拾山药是拿铁锹一个山药坑一个山药坑的剜,一个山药坑一个山药坑的查看。一铁锹下去有时骨碌出来一块山药,或大或小,有时喀嚓一声,把山药弄成了两半。大人有经验,一般下铁锹时,离坑较远,而我们小孩子一时没经验,二是没力气,铁锹通常就坑剜,因此山药成两截的时候居多。特别在拾山药时,一定不能放过粗的山药鞭(山药根),这种鞭的尽头往往有大块山药,成椭圆形的居多。缓是在山药被人屡次扫荡之后,这时候,拾山药是便走边看,寻找他人的遗漏之处,或是寻找到一翻江倒海,山药坑模糊所在(这样的所在通常意味着土地松软,山药长势好,山药鞭多),一铁锹一铁锹地把地翻个遍,这样往往也能有不小收获。
我们村位于大陆泽南端,地多是胶泥地,下雨粘,无雨干,不适合山药生长,而我村东邻刘家庄与我村相邻的土地却是沙土地。沙土地松软蓄水很适合山药生长。因此,拾山药我们没少往刘家庄地里跑。
记忆中,有一次是和母亲婶子一块去的,那场面真是人山人海。其间,我在坟头上发现一棵没刨的山药,结果那山药挖出来圆圆的,有人头般大小,令周围拾山药的惊羡不已。
记忆中,有一次是和东相、秋江、东平一块去的。那时人家的山药刚收完,还没有经过自己队里人的打扫,暂不允许外人染指。东平秋江大我们几岁,背着箩筐,拿着铁锹,我和东相小,背着箩筐,拿着小铲子。从自己村的扫帚地,猫着腰,过去,蹲下,一个坑一个坑开始挖。啊!地里的山药落的真多,几乎每个坑里有一块。既然做贼,自然忘不了时不时向东张望。东面来人了,沿着大道,漫不经心,是看地的吗,是或许又不是。走吧,哎,再拾几块,如果不是看地的呢。人越来越近了,仍慢悠悠的。不好,那人下地了,追过来了,跑吧。风呼呼地响,进入扫帚地了,刷啦一声,胳膊被人家揪住了。“我看你还跑,站住,前面你给我站住。”东相竟在那里站住了。
记忆中,父亲后来把箩筐要回来了。记忆中,和父亲一块在村南地里给队里刨山药,那时已有承包的影子,大家虽还在一块劳动,但队长分工,每人挖自己的一块。我掺和,试着让地里的山药多落些,被父亲阻止了。
天高地远,白云蓝天,或一个人前去,或结伴而往。在田野里时东游西逛,时脚踏铁锹,奋力狂剜,而剜到一块山药象挖到一块金元宝。自喜过自己的收获,也叹羡过大人的所得,而某一天土地承包,家里的山药突然堆成了山。自此,拾山药从我的童年生活中消失了。
秋风转凉,大街上卖山药的多起来,此早已过了收获山药的季节。看到卖山药的,我多想回家乡背着箩筐再拾一次山药啊。可现在家乡秋季玉米青青,满眼青纱帐,早已经看不到一点山药的影子了,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