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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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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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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世界真起了怪了。早年看电影《真假美猴王》,原以为那只是吴承恩老人家天马行空的想象,不曾想数百年后,我竟遇到了和孙猴子相同的境况,也就是说这世界上出现了两个我,你说奇怪不奇怪。

事情的缘起很简单。那天我从外地出差回来,马不停蹄到单位报到,可到了单位,单位小张见到我一脸迷惑,说我已经报过到了,并问我这两天是不是发烧烧得迷糊了。我以为小张是在给我开玩笑,也没太在意,把材料放到办公桌上,给小张交待了几句就回家了。

我家距单位也就五里,在市区五里地不算远,但为早点回到家见到妻子,我还是叫了辆出租车。等下了出租车,我急匆匆赶到家里,赫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男人。而妻子在一旁不认识我似地问道,你找谁?我找谁,这不是我的家吗?我没好气地一言不发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沙发上男人见我坐下,起身站了起来。等我看到那张脸,我霎时如掉到了冰窟里,寒颤不止。这张脸不就是自己的脸吗?你,你,我对着男人嗫喏着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什么,神经病,快点出去,再不出去,我就报警了。妻子在一旁边嚷边把我外推。我是你的丈夫啊!我大声嚷道。胡说八道神经病,没等我继续申辩,妻子已经把我推到了防盗门外边,随即防盗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在防盗门外站了会儿,敲了几次门,也大声嚷嚷了几句,但里面始终没反应,不得已我下了楼。在住宿楼下我又徘徊了一阵子,希望碰到某个邻居,让邻居上去给妻子解释一下,可等了半天,邻居一个也没出现。

时间已接近晚上七点,天色暗了下来,小区的路灯亮了,楼前的那棵梧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阴影随着微风不住地颤动。

太荒唐了,怎么办?报警,可报警的话,传扬出去自己的脸往哪儿搁,能私下解决还是私下解决,可这一切又是怎样发生的呢?我挖空心思琢磨最近发生的一切,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咕咕,肚子向我发出饥饿的求救信号,脑子也昏沉沉的上下眼皮直打架。面对生理需求,我来到大街上,找到街旁的一个饭摊,随便吃了点,就近又找了家旅馆,进去歇息了。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劳乏也解了,我开始思考如何能证明我是我,而家里的那个我是个冒牌货。回家里让妻子证明是不可能的了,最好的办法是去单位,让单位的同事进行证明。和单位同事在一块工作十几年了,声音相貌他们对我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他们还不能证明我就是我吗?想到此,我的心平静下来。

我们单位规定是八点上班,但通常八点半大家稀稀拉拉才到齐。这天我八点十分来到办公室,出乎我意料,此时办公室里人头攒动,大家竟都到了。我一脸尴尬,向着自己工位走去,猛然发现自己工位上竟坐着个人。还没等我发问,工位上那个人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差点让我蹲在地上。这不就是昨天在家里的那个冒充我吗?他怎么到这里的,我满脸发烫,充满了迷惑,不知如何是好。办公室的人此时注意到了异样,纷纷抬起头看向我。你找谁?吕科长率先发问了。我是小侯啊!哪个小侯?侯秋水呀!侯秋水,侯秋水不是在那坐着吗?吕科长一脸迷惑,站了起来。

我确实是咱单位的侯秋水,难道你们不认识我了,这是我的工作证、身份证,我边说边从挎包里把工作证、身份证拿出来递给了吕科长。吕科长接过工作证、身份证边看边瞅我和坐在我工位上的那个男人。

奇了怪了,咱单位出现了两个侯秋水,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大家都过来瞅瞅,看哪一个才是咱单位的侯秋水。吕科长把身份证、工作证递给我打着哈哈笑道。

呼啦一声,大家从自己座位上起身围了过来,把我和我工位上的那个男人看了又看,有的说我是侯秋水,有的说我工位上的那一位是侯秋水。

声音、相貌一摸一样,真起了怪了,但总有一个是假的吧,可惜咱们这里没有如来佛祖,要有如来佛祖不就分辨出来了。一个同事打着哈哈说道。

没有如来佛祖分辨也简单,有身份证、工作证的肯定是真的,坐在工位上的那一个肯定是假的。另一个同事自以为是发表自己的见解。可等到他话音刚落,我工位上的那个男的猛地站起来说道,我也有身份证和工作证。那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呀!那位同事不甘心继续发难。拿就拿,大家等会儿,我回家把身份证和工作证取来让大家看看。我工位上那个男的脸红脖子粗说完也不看大家反应,噔噔噔迈开大步,出了办公室取他的身份证和工作证去了。

冒充我离开后,大家围在我周围议论纷纷,有安慰我的,说我是真的侯秋水,有怀疑我的,问了我有关单位的一些问题,例如我们单位领导是谁啊,对面科室的某同事我认识不认识啊等等,我都一一做了回答。最后他们肯定我就是单位的侯秋水,并催促我赶紧向公安局报案,别让那个冒充我的假侯秋水跑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心安理得地满脸笑意享受着同事们给我的温暖,只等待会那个假侯秋水不回来或者回来再一脚把他踢出办公室。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眼看时间接近9点,按正常行走速度,那个假侯秋水早该回来了,可他还没有出现。本来就是假的吗,自然不敢再回来了,说不定现在已经驾车逃出邢州市了呢。我越想越得意,越想越自信,以至我站起身准备坐回自己的工位上去,可突然办公室的门开了,早先坐在我工位上的那个男的满头大汗冲了进来。

吕科长,这是我的身份证和工作证,你看看,在家里找它们找了好长时间,所以来晚了。冒充我气喘吁吁把身份证和工作证小心翼翼递给吕科长。大家呼啦一下离开我又围住了吕科长,个个伸着脑袋,争相观看那身份证和工作证。不一会儿,同事个个鸦雀无声各回了各的工位上,剩下我一人手足无措傻子似地汗涔涔站在办公室走道上。

这事我决断不了,还是让咱们单位一把手二把手决断吧。吕科长把我和冒充我的身份证、工作证比对着看了看,把我和冒充我又瞅了瞅,做了抉择,随即领着我们去见张局长。

到张局长办公室,吕科长先进去把情况对张局长进行了汇报,然后把我和冒充我叫了进去。

等我和冒充我站在张局长跟前,张局长把我和冒充我同样看了又看,嘴里小声嘟哝着,怪事、怪事。

还是领导大办法多,在瞅了我们一阵后,张局长突然笑逐颜开,有了,外面不是现在都传着你侯秋水会写文章吗,那你们二人在十分钟之内写一篇文章,内容随意,写得好的是真侯秋水,写得差的是假侯秋水,别的可以冒充,写作才能总不能冒充吧。张局长为自己这个妙想洋洋自得,翘起了二郎腿,取出一根香烟吞云吐雾起来。很快有人从外面给我们取来了纸和笔,我展开纸,刷刷写了起来,再看旁边那位,头上汗都出来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了,我信心十足把写好的文章交给张局长,张局长把我们两个人的文章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抬起头盯着前面的墙壁沉默了好长时间,说道,你们两个人的文章写得都不错,这样吧,今天上班先到的先在单位上着班,后到的那位自证清白,如果后到的那位能证明或者让他人证明自己确实就是真正的侯秋水,再把现在上班的这位替掉。

活了四十岁,我突然成了一个没家的人,成了一个没单位的人,成了一个把我弄丢的人。妻子不认我,单位也不认我,我恍恍惚惚一时觉得那个现在陪伴妻子身边的或许就是真正的我。那我又是谁,我又从何而来。我一时头疼欲裂,恨不能钻到飞逝而过的汽车下一了百了。

烈日炎炎下,我梦游似地在大街上东游西逛,不知不觉来到东大街派出所。在东大街派出所外徘徊了一阵子,我终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派出所接待我的是个黑大个,满脸横肉,微笑着听我报案,可没等我把案说完,黑大个连推带搡把我推了出来,嘴里嘟嚷着,天底下哪有妻子不认识丈夫的,这是派出所,谁有工夫听你开这种玩笑。

派出所不受案,怎么办?对,在乡下老家母亲不是还在吗?做娘的总该认识自己的儿子吧。想到老娘能够对自己证身,我如垂死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匆匆乘车回了老家。

回到老家见到母亲,我把事情经过重复了三遍,母亲才清楚了大概。

儿啊,他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生下来背上有块胎记,过来让我看看还在不在。

听母亲如此说,我赶紧脱下上衣,让母亲察看。母亲在我背后转了一圈,哭道,儿啦,苦了你了,那胎记还在,明天我就和你去市里向你妻子说明这一切,我倒要看看那个冒充你千刀剐的如何收场。

妻子再次看到我想象上次那样把我推出去,但看到后面母亲愣住了。

妈,你怎么来了?妻子边说边把母亲往里让。

我不是你妈,你连我儿子都不认,你还认我这个妈干什么。母亲怒气冲冲推了妻子一把。

谁不认了,他不是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吗?妻子一脸迷惑。听妻子如此说,母亲急速冲进屋里。可不,沙发上的确有一个男人,此时正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母亲惊愕地看看我又看看我沙发上的男人,大约过了一分钟,母亲指着沙发上的冒充我喊道,假的,他是假的,快把他轰出去,媳妇你上了他的当了。此时,妻子也一脸惊愕地看看我,又看看沙发上的冒充我,浑身颤抖,满脸通红,嘴里嘟囔着,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是假的,快把他轰出去,见妻子犹豫,母亲再次催促妻子。

不,他是真的,你后面的那个男人才是假的。妻子在迟疑了片刻后,突然走向沙发旁站起的男人,挽住人家的胳膊面向母亲咆哮道。妻子如此一说,我差点晕过去。

那个男的是假的,我儿子背上生下来有块胎记,媳妇你看,你丈夫背上的胎记现在还在。母亲边说边脱去我的上衣,让我转过身去。

我期望我背上的胎记能给冒充我的男人致命一击,我期望我的妻子站出来为我证身。怎么啦,为什么屋里这么安静,为什么妻子不说话。

不,结婚这么多年了,我从没发现我丈夫的背上有胎记,妈,你赶紧把你领来的这个野男人打发走,否则,我就要报警了。猛然,妻子在我背后斩钉截铁说道。这一次,我两腿一软,真地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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