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进写字楼的女孩

          想进写字楼的女孩

            侯兴锋

 艾薇是一家外企的的白领，上班的地方是一幢豪华气派的写字楼，而写字楼的对面却是一片未被开发改造的旧城区。所以，富丽堂皇的写字楼与灰暗破败的老城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只是隔路相望，但却好像是两个世界。

 写字楼的正对面有一条小巷，是艾薇每天必经的地方。巷口有一个修鞋铺，说是修鞋铺其实还兼带着修拉锁、配钥匙等活计。小铺的主人是一对残疾人夫妻，男的拄着双拐，女的则跛着一只脚。看他们的年龄应该有50多岁的样子，可他们的女儿却只有10来岁，瘦瘦的，脸色苍白，明显是营养不良或者是有什么病吧。那个女孩很乖巧，有人来修鞋时，她就张罗着帮忙拿东拿西，因为父母的腿脚不灵便；如果没有生意时，她就静静地坐着，而眼睛却总是定定地瞅着对面繁华的写字楼，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神往。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艾薇去修鞋。女孩低着头默默地在帮助父母找胶水，艾薇跟摊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得知艾薇是在对面的写字楼上班时，旁边的小女孩立刻抬起头，两眼发亮，很兴奋地问：“姐姐，你们的写字楼里人多吗？”艾薇有点不解小女孩为什么这样问，就说：“当然多了。”小女孩一下子跳了起来，迫切地要求着：“姐姐，你看我可以参观一下你们办公的地方吗？”艾薇勉强地应付着说：“可以呀。”女孩的冒昧要求，引起了她父母的不好意思，他们抱歉地对艾媚笑了笑，解释说：“她一直渴望着将来也能在这样豪华的地方上班，所以，她学习非常刻苦，每次考试在班里都是第一名。”艾薇不由敬佩起来，这是一个目标多么坚定的小女孩啊！看着女孩瘦小孱弱的身体，艾媚心中充满了爱怜，鼓励说：“你将来一定行，一定会超过姐姐的。只是有一点，你要把身体锻炼得强壮些才行。”艾薇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女孩父母的脸上一下子笼上了一层愁绪。

  第二天，艾薇接到了公司的命令，出差到外地去谈一个项目，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过那一家三口。入秋后的一天，风很大，艾薇匆匆忙忙去上班，经过鞋摊时，忽然发现，出摊的只有摊主那个跛脚的妻子。她在摊前不停地张望着，像在等什么人。看到艾薇来了，她慌忙一瘸一拐地迎了过去，着急地说：“我女儿病了，是癌症晚期。”艾薇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的愿望就是长大了也在这样的写字楼里上班，当一个白领。可是现在再也无法实现了，现在，她就想进你们那楼里看一看。请你，带她看一下，好吗？”望着摊主妻子乞求的眼神，艾薇不忍拒绝，也不会拒绝。

 跟在摊主妻子在小巷穿行了半天，终于在一间简陋的平房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孩。她一见到艾薇，就高兴地嚷嚷着：“姐姐，你可以带我去参观你们的写字楼吗？”她的声音很嘶哑，脸色很黄，瘦弱的胳膊竟无力抬起了。

 艾薇带着穿戴一新的小女孩到了公司门口，简单地跟保安解释了一下，进门的那一瞬，两个退伍的军人“啪”地对着小女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艾薇眼眶湿湿地，这样的规格，连公司老总也从未享受过。

 那一天，小女孩在办公间里，看见一切都那么地新奇，她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是那样地爱不释手。她应该知道，今生今世，就这一次了，最后一次了。然而，她却一直笑着，惊叹着，蜡黄的脸上现出兴奋的光晕，瘦弱的身材挺得笔直。艾薇紧紧地跟着她，拉着她，笑容弥散开来，泪却一点一点地落下。

  同事们也都知道了小女孩的事情，他们全都尽力耐心地回答着她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私下里，他们凑了一些钱，交给了艾薇，这是他们对一个坚强小女孩的心意。

  一个月后的一天，女孩的父母一脸悲哀地告诉艾薇，孩子走了。他们又告诉艾薇，其实女孩并不知道，他们夫妻并没有孩子，她只是他们抱养的。

  天已是深秋了，树叶漫天飞舞，好像一只只蝴蝶蹁跹在风中。艾薇依旧在写字楼里忙碌着，为生活，为明天。偶尔的闲暇时，她常常会没来由的想起小女孩，在那个遥远的天堂里，她长胖了吗？还那样想进写字楼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