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三月三小满会,一街两行麦收器具汇,家家户户必齐备,麦子丰收满仓垒。风吹麦浪,天边来,一年丰收在小满;小满,正是灌浆的时节,灌浆的雨水,决定麦子的产量;接着就是芒种节气,芒种时悄悄的把麦子接生了。看着黄澄澄的麦浪铺向天边,一座紧接一座葱绿的村庄点缀着金黄色的田野,我的眼前浮现了20世纪90年代麦子黄农家忙的情景。
为了迎接夏季的麦子的收获,三月三的小满会就开始购置收麦的各种器具,小满节气后,麦子收获还有一段时间。农村人根据季节的需要就三五村举行一个小满庙会,一是祈祷今年老天爷洒下了福扯,让麦子上满浆,颗粒饱满,有一个大丰收,改善吃饭穿衣紧巴巴的窘态。二是购置麦收的器具备战麦收。割麦的镰刀需要一人一把,铲麦子的铲子需要准备几把,磨刀石需要石头粗细各一条;放倒麦子后,就要叉麦子的木叉,需要备上几把;拉麦子到晒场需要架子车一辆、撒车的绳子两根、楼掉落的麦穗的耙子;打场的石碾子、牛套、鞭子;扬场的木掀、扬叉子,需要备一套;屯麦子的麦囤需要一具。看着周围发黄的麦子,逛着小满会心里喜滋滋的,仿佛明天就是一屯屯的麦子就在晒场边穴起来了。
小满会后的半月时间,农人们就坐在村里的桥头,村里的男女老少就坐在这古桥上,一边是村子,一边就是翻滚的麦浪,一头挑起家,一头挑起了满满一年的希望。从早上到晚上,桥上人流不断,吃饭时最好的饭场,嬉笑声、打骂声。每天人们眼巴巴的望着干热风吹拂的麦浪,念叨麦子大丰收,眼角的笑意一直延伸到心窝里。过了端午节,吃着香甜可口自家蒸笼的粽子——米麦饭团子,就开始关注天气准备晒场的事项了。先用架子车放油轮或者新塑料薄膜,从家里拉水把场里泼了一遍又一遍的水。然后,把牛牵出来套到石磙带树枝的碾子上,在晒场里一圈又一圈的转来回,直到场面平坦坦的光溜溜的,迎接麦子隆重登场。有时候,天气特别晴朗,需要隔几天泼一次水,维持场面的光溜溜,不然就会有起来很多的尘土,不利于碾麦子。谁家的晒场光溜溜,就预示着麦子打得干净,预示着大的丰收。
五月收麦子的这一段时间,正是天气热的节令;三十六、七度的的高温炙烤着大地,催熟着麦子的临产,今天夜里麦叶子还有些绿意,第二天一场干热风,就把麦子从头到脚披上了黄金甲。站在村边的桥头,向东远眺,金黄色一直延伸到另一个村子的葱绿处,从村边又看到金黄向远处继续蔓延,金黄充斥了整个田野。一座座葱绿的村落镶嵌在金黄的荣耀之地,在微风吹拂下麦浪把她的妩媚尽情的展露出来,绿意盎然之中满是生机勃勃,我们贪婪地吮吸着金黄麦浪的精神养料,享受家乡朴实农人的欢欣。
清晨,天还未亮,勤劳的人们就早早的起床,在鸡鸣声中,拿着昨天晚上磨过的镰刀,撂到了一块块的麦地,东方一缕红日挂在麦穗上,一堆堆的麦子躺在地上,硬朗朗的麦芒在潮湿的晨气里,挂着露珠,草帽下黝黑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儿,汗珠滚落在金黄的五月里。洁白的麦茬也挂着露珠,湿气在麦田里升腾,趁着太阳不太强烈,赶紧把麦子拉到打麦场,一叉叉挑起金黄的希望,一丝丝喜悦在心头升腾,疲惫的身体继续支撑着运送麦子入打麦场的活计。一个个孩子提着陶罐子给在田地干活的爸爸妈妈送去早饭,昨天晚上蒸的馒头,煮熟的咸鸡蛋、鸭蛋,搁在书包里,米粥在陶罐里酝酿着夏天的丰收喜气。
打麦场里这儿一堆麦秸秆,那儿一片片。架子车上绳子捆扎的一车麦子还未卸下,劳累的汉子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大口吃着馒头夹鸭蛋,油黄的鸭蛋一滴滴油渍落在汉子脚下,三口馒头,喝一口粥,大汗淋漓地看着满场的麦子。指挥者老婆和孩子们把秸秆在场里摊匀,欢笑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过两个小时就翻一遍麦秸秆,让麦秸秆充分享受阳光的炙热,翻过两遍就该回家套牛碾场了。午饭后,日光毒炎炎,戴着草帽的汉子手牵长长的缰绳悠哉悠哉的转着圈,牛身后是一个石碾子,叽叽哇哇的响着,挂着一个石坳子,一圈圈的在晒场里旋转,两圈下来把场地的麦秸秆服帖帖的贴在地上。有几家富裕的家庭,买了三轮手扶拖拉机,轰隆隆的挂着石碾子,在铺满麦秸秆的场里飞驰,平摊的麦子一会儿就变得光溜溜,一粒粒饱满的麦子静静的躺在秸秆下面。牛卸套后,牵到树荫下喝着麦麸的浆水,静静的休息。全家人齐上场的,把麦秸秆翻身,看着秸秆下滚圆的小麦,农人的喜悦就在心底绽开。翻过来的秸秆晾晒两个小时后,就会再次把牛套上拉石碾子入场,一遍遍的围圈转,看着太阳偏西挂到了村子的南边,就该麦秸秆起场的。
麦秸秆起场,先用木叉子把贴在地上的麦秸秆抖一抖,让麦子都落到地上,打成圃子,在场地的一角垛起来,一般都是长方形的,规规矩矩的,毫不马虎。接着,就要用蒌耙子把长些秸秆堆成堆,木叉子挑起垛到麦垛上。然后,就把麦糠和麦子堆成一条长蛇,便于扬场,趁着风还未停,就把麦糠扬出去。先用扬木叉子扬,看着粉碎的秸秆随风而去,飞入田地寻找根报告麦子的情况。再用木掀把尘土和小麦的麦壳扬出去,带壳的麦子用扫帚扫到一起,下次碾场时摊上。扬场是个技术活,这时候就该家中威望最高的爷爷辈的人出场,父亲辈的人拿扫帚打落子,掌管扬场的爷爷辈分的能让麦子落下时成一条线,麦壳随风轻易吹出去,而打落子的需要眼疾手快,配合扬场的主角活动。还有些麦子附在秸秆上,第二遍要碾掉所有的麦子,需防备着雨水的降临。天气顺当,三五天就会碾两遍,全部结束碾场工作。如若,芒种是下雨天就要耽搁几日,没有做好防雨准备,三五天阴雨连绵,有些麦子在秸秆上就会发芽、变霉,一年的收获变成了悲伤。
看着一堆黄澄澄的麦子堆在晒场里,不用盖薄膜,需经历一夜的省气,让她们也对田地说说心里话。汉子躺在晒场上半夜总能听到麦子的走动,听到麦子和秸秆的对话,喜悦与悲伤,分别与成长,告别与荣耀,在这个夏夜里说尽。第二天,一早就会把麦子摊开,满场滚圆的麦子,她们你挤我拥的争着在太阳下晒荣耀,作为一粒合格种子延续麦家族使命的喜悦。
傍晚,一个个麦囤在晒场的显眼位置屹立,这是一家人丰收的喜悦,这是麦子家族最大的荣耀,一粒粒麦子在麦囤里向田地的根--告别的仪式,更是对根最高的敬礼。农人们要把麦囤在晒场保持五天以上,也是对这种仪式的敬重,也许你认为是农民们的炫耀,也是对一年丰收的喜悦的瞻仰。
五月农家忙,正是忙着收割麦子的节令,现在人们条件改善了,机械化进入了农田,一个小时就麦收结束,没有了过去麦收的艰辛。挺怀念过去麦收的艰辛历程,麦子收获就是经历了秋种一粒粟,历经冬风雪严寒的孕育,春天开始焕发生机,绿色充盈整个生命体,沿着麦家族的基因线,接受夏季的酷热洗礼。从与土壤的对话,到寻找家族的特征,再到生命体的成熟,享受麦子的荣耀,也经历了种子的渺小到追寻到生命的成熟。我们的人生何尝不也是一粒行走的麦子呢!小时候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青年时追寻理想,中年作为家族的一粒成熟的种子,延续家族的血脉,晚年告别人一代生命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