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机那些事

“老司机”顾名思义就是开车时间长，技术好，见过大世面的人；老马就是一个“老司机”，年轻的时候，跟着表哥走南闯北跑运输，天南海北的什么人都见过，长途、短途路上的事嘛，没有不知道。老婆胡小蝶就是在长途路上“拾”回来的林妹妹，说到这儿老马就眯缝着眼睛坐在秋日的阳光下，沉浸在往日的岁月中。

  01

上世纪八十年代，跑运输是最流行的行业。“车轮一转，家财万贯。”邻村的表哥腰包鼓起来，也买了一辆大卡车，军绿色的车漆闪闪发光，屹立在那儿就像巨人一样，见到的人都想去摸一摸；散发着浓浓的油漆味，闻起来特别舒服。小马初中毕业好多年了，也想找个门路学个技术，就到了姑姑家想跟着表哥做押车员。表哥也答应了小马的要求，并提了几条要求，要勤快、少说话多做事、没事就帮着卸货洗车，一个月根据情况给些吸烟的钱，包吃包住。这些在当时也挺诱惑小马。

两年下来，小马也混成了长途路上的“老油条”了，路宽车少表哥就让小马开一会儿车，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开车，表哥就给小马办了一个驾照。小马别提多高兴了，哼着小曲跟表哥出车，车马劳累，就在路边小店停车。阳光照在小马的脸上，一副精瘦的身材里孕育着美好的理想，等有钱了，也买一辆这样的货车，娶一个漂亮的老婆，出车装货，停车收钱。半夜劳累，停车休息吃饭，表哥总把他安排到房间后，一个人出去抽烟，有时天明才回来。这个秘密他始终没给表嫂说过，表嫂也偷偷给小马一些零花钱，让他看着表哥，多劝表哥出门别惹事。小马也留着心眼，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打死也不能说。

02

茫茫的北方的那条长途线上，车辆繁忙，南来北往的车辆都有规矩的停车加油、吃饭、休息。哪个地方加油，哪个地方吃饭，哪个地方住宿都有讲究的，不然就会一路有麻烦。有一次，走到大石桥加油站时，小马看天色还早，车里油还有些，就多赶一段路，没有在石桥加油站加油，走了几公里连续有拦车的，交过路费，给车加水洗车，多花了几百元，路上多耽误了半个小时。表哥的一顿臭骂，小马一声不吭，暗暗较劲，坚决不在大石桥油站加油。

在G国道路旁，有一个加油站，集加油、饭店、洗浴、住宿一条龙服务。小马经常走这条线，也熟悉了这里的规矩，想一路顺风就要在此加油、吃饭。在路旁经常有些小姑娘打着遮阳伞模，打扮成蝴蝶般妖艳，在路边拉客，娇滴滴的嗓音，穿透车窗玻璃，让司机脑子里想着赶路，手脚却拐弯停车住宿。

路旁霓虹灯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加油站立在路旁，工作人员穿着蓝色的制服，随时恭候着；一个红色的箭头直指后面的洗浴中心，一座三层的小楼躲在加油站后面，门口也站着两个迎宾小姐，面带微笑，为你拉门。一楼饭店，二楼洗浴，三楼住宿，一条龙服务。小马和表哥走进饭店，饭店里，人头攒动，都是清一色的男司机，中间几个服务员送菜送酒。小马和表哥照旧，三菜一汤，喝了一瓶二锅头，晕乎乎的就到了二楼，泡了一个热水澡，雾气腾腾中躺在床上，等着黑夜的临近。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该享受就享受。表哥继续在洗浴厅享受，小马最不喜欢雾气腾腾的环境，就开了三楼的一间房子休息，推开窗户，在月光照耀的田野里，绿色的庄稼延伸到远处的灯火处，也有着和自己村庄一样的院子，院子里传来牛羊的叫声，狗在街道里狂吠，昏暗的灯光在四周田野的包围下村庄成为一座孤岛。

03

小马眼前浮现了母亲一人在厨房里烧锅做饭，额头的白发在昏暗的灯下挂着汗珠，堂屋的桌上摆着父亲的遗像，旁边就是小时候的全家像，两个小男孩依偎在父母的身边，笑容在小脸上绽放。母亲的黑发隆得很高，幸福在她的酒窝里荡漾。哥哥外出多年打工，在东北异乡结婚当了上门女婿。而村里的同龄人早已结婚过着家的日子，与母亲相依生活也少生许多烦恼，夜深人静之时小马也会想起自己……

04

半夜了表哥还未回来，小马躺在床上想心事，湿润的眼睛盯着窗外的月光，窗台撒上了银色，空气中透着寒气。门外传来女人的哭泣声，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虚掩的门，被急促打开，嘎吱一声被牢牢的关上。小马紧张的问，表哥回来了吗？一个女孩哭泣的说，大哥救救我吧！求您救救我！小马拉开灯，灯光下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衣服凌乱的女子站在门后，战战兢兢的蜷缩一团。我躲一会儿就走，女子理一下头发，低低地说，不打搅您休息！小马走到门后，让她坐到一张破旧的椅子上，给她一条旧毯子。女孩感激地谢过小马，小马关切地询问，你是哪里人？女孩看小马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就没有隐瞒，吞吞吐吐地说，从湖西来打工，叫胡小蝶，老板压了几个月的工资，让女孩陪客人，不然工资一分也别想拿到。我就不从……

门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女孩就躲到床里边的窗帘边，小马甩掉衣裤慢腾腾地披着毛毯，去开门。谁呀？小马嘴里嘟囔着，让人睡觉不让了。门外凶神恶煞地站着一个大汉，推开门后眼光犀利地扫了一圈就走了，继续敲下一个门。小马和女孩两人提心吊胆地等着，女孩不愿意在这个饭店干了，想让小马帮她离开此地，去其他地方打工。

天刚灰灰亮，表哥回来了，小马把此事告诉表哥，表哥不同意，不愿担此风险，老板知道，谁也走不了。看了小马一眼，心生一计；我帮你一次，你也年龄不小的人了。让女孩穿着小马的厚衣褂，头缠围脖，躲着人，偷偷的溜到车上，发动车离开了加油站，直奔老家而来。

05

胡小蝶到了小马家，也愿意孝敬小马老娘，小马就与小蝶简单仪式结婚，这是马路上奇遇的一段姻缘。一年后小蝶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一岁多了，小蝶几年没有回去了，决定回老家看看父母，也没有带女儿，也没有让小马同行；害怕父母难为小马，执意一人回去，小马也同意了。小蝶走后小马数着日子过，想让表哥开着车去湖西，数月未归，小马想念难奈，决定带着女儿去湖西姥姥家一趟；到湖西费好大劲才找到胡小蝶说过的村子，结果让小马大吃一惊，小蝶在本地已经与一个瘸子结婚，育有一儿，胡小蝶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小马泄气的皮球一般带着女儿回家，好好与母亲生活，也没有了怨恨与思念。

表哥的车在湘北出了一次车祸，表哥侥幸逃了一条命，从此也不在跑车。小马也不愿冒风险，就在家坑塘边养起了鸭子，凭着自己的勤劳能干，把房子也盖了起来，女儿马一蝶也渐渐长大，像一只美丽的小蝴蝶，就是找不到妈妈，小马也变成了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