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

秋日的夕阳挂在窗台边，轩居景的小区里还像往日沉寂。小雅急匆匆的从电子厂赶回家，耳边还回响着领班呵斥的声音。她把钥匙插进锁孔，一下就拧开了三楼的进户门锁，看见俩个孩子都在沙发上坐着，电视闪现着光头强的余影，听到门响电视熄灭了蓝色的荧幕，孩子站起来各自回屋去。小雅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如汹涌的洪水一下子倾斜而出，她声嘶力竭地喊着：“你两个小杂种，给我出来，不想学习就绑到电视机上吧！像恁老娘一样下工厂吧！”她把脱掉的帆布鞋分别砸向俩个孩子，孩子就势躲开了，钻进各自的屋里。

小雅冲厨房里忙碌的婆婆大嚷：“就不会管管孩子吗？放学回来就让他们看电视，成绩差到底了！”她没有喊婆婆妈，也没有到厨房去。婆婆惴惴不安地端着馒头出来，小声嗫嚅着：“孩子都说写完作业了，看一会儿电视！我就让他们打开了……”小雅狠狠地瞪了婆婆一眼，钻进卫生间洗脸。婆婆小心翼翼地把饭菜端上餐桌，喊孙子、孙女吃饭，俩个孩子都没有出来。

窗外西边的一丝光线也躲到黑云的后边去了。小雅肚子咕咕地叫着，就坐到餐桌边自顾自地拿起馒头，刚夹起一筷子菜就咸得呸呸乱吐舌头。她胸中激荡的火，一下子冒出来。她冲着从厨房刚出来的婆婆大吼:“你要把人咸死吗！做饭也做不好！”她顺势倒掉了刚炒好的白菜。婆婆瑟瑟发抖地到卫生间里抹眼泪，小雅知道婆婆又会给杨涛打电话了。小雅把馒头掰成一块块的泡到稀饭碗里，就像羊肉泡馍一样吃着，就是没有羊肉汤的味，泪水伴着淅沥声，把一碗稀饭喝了底朝天。

小雅在Z城打工时与杨涛时，她每天都和杨涛一起走出电子厂，夕阳下相依着去夜市两瓶啤酒、一碗烩面、一碗羊肉泡馍，吃得他们俩个大汗淋漓。杨涛拉着小雅汗津津的小手：“我一辈子陪你吃羊肉泡馍。只要你不回山西了！”小雅摸着杨涛脖子上的红围脖喃喃地说：“我哥嫂不同意我与你好！”杨涛尖叫着：“那怎么办？”“傻子，他们已经去东北开早餐店了，我就认准你了，留在Z城了。”杨涛兴奋地拉着小雅的手，来到出租屋，烧开一壶热水，试试水温端到小雅的脚前，在水里轻轻地捏着她娇小的脚丫，水汽蒸腾中小雅看着杨涛脖子上自己精心织的红围脖，幸福荡漾在小屋……

小雅听到卫生间低低地喊着：“小雅……小…雅…”小雅擦干眼泪，冲进卫生间：婆婆捂着胸口，摊在马桶边，脸色苍白如纸。小雅拨通了120电话，告诉他们：轩居景的小区，18栋四单元301，六十五岁老人摔倒，急救！急救！俩个孩子也从卧室里冲出来，趴在奶奶身边哭喊。昏暗的灯光下，脸色苍白的奶奶，坐在冰冷的卫生间里，有气无力地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冰冷的手被俩个孩子紧紧地攥着。小雅和俩个孩子把婆婆抬到沙发上，大女儿给爸爸打电话，哭丧着说：“爸爸……爸爸你回来吧，奶奶摔倒了……奶奶摔倒了……”

死气沉沉的医院走廊里，小雅领着俩个孩子坐在手术室门口，刺眼的“手术中”三个字如一把刀扎在小雅的心里，冰冰冷冷的呆坐着，孩子哭累了趴在她的膝盖上不说话。也许哥哥嫂嫂说得对，不应该再次见到杨涛，一走了之；也许自己陷得太深了，并为杨涛生了俩个孩子，情用到深处受伤的总是痴情者。八年前，在没有娘家人陪同下嫁给了杨涛，在县城按揭买下了一套房子，幸福感觉降临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就生了一儿一女，杨涛为了房贷就继续在Z城打工，小雅就进入电子厂为孩子挣生活费，照看俩个孩子读书，婆婆负责做饭、接送孩子。忙碌的生活让小雅忘记了山西的家及哥哥嫂子，他们还在东北吗？生活的怎么样？

黎明前黑暗还未褪去，杨涛就赶回到了医院，俩个孩子已经睡着小雅的膝盖上。看着头发凌乱的小雅，杨涛一把搂着小雅的头，小雅泪水如雨水一样倾泻而下。俩颗心紧紧地融在一起，俩个孩子也醒了，扑倒爸爸怀里喊着。小雅心中升起的一点点伤感被眼前深爱的男人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