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被一种极有韵律的声音唤醒,就再也无法入睡。“梆——梆——梆——”,这声音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我在记忆库里搜寻着,却怎么也无法“对号入座”。好奇心驱使着我披衣起床,拉开窗帘,寻声望去,我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碧绿如玉的富水河上,氤氲着一层晓雾,这雾似淡乳,如轻纱,飘飘缈缈,袅袅娜娜。河畔的竹林边,一群少女、媳妇们正在洗衣,有的轻搓着,有的漂洗着,有的手持木槌有节奏地槌打着衣服,随着玉臂的起伏,发出了那串串动人的音符。而早去的人已洗涤完毕,钻进了竹林里的归路,让人忽然想起了“竹喧归浣女”的古意来。浣衣女的身后,几架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的筒车,轻轻地、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咿咿呀呀唱着欢乐的歌,与潺潺汩汩的流水声,自然悦耳的浣衣声,优美轻盈的说笑声,合奏成一首清新柔美的乡村晨曲。
这个时候,陕南的熨斗古镇是静谧和安详的,像是刚刚睡着的婴儿。漫步在古镇曲折幽深的街道上,总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人去寻找她的尽头。还是老人们对古镇的感情深,天一放亮,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起床了,有的早早地沏上了一壶上好的灵雀茶,一边悠然地品味着,还一边哼唱着古老的歌谣;有的已打开了木板店门,细心地整理着针头线脑麻花烧饼,期待着生意早早开张。姑娘媳妇们起来后,在檐下或街间一站,梳理起了长发,定是昨夜做过什么好梦,要不,她们的脸上为何老是荡漾着妩媚的笑容?买早点的、上早班的女子们风姿绰约,亭亭玉立,高跟鞋敲醒了沉睡的古镇,给平淡、沉寂的古镇平添了一份新意,也增加了一抹亮色。三三两两赶早集的乡下人挑着担子,背着背篓,提着篮子,一边走一边满怀喜悦地闲聊着,浓浓的乡音夹带着悠长的山歌调子在曲折的古镇中回荡。开张最早的当数那些早点铺,茶色的卤鸡蛋,金黄的大麻花,黄亮亮的芝麻饼,香喷喷的白包子……多种香味混合在一起,在曲折狭窄的小街巷里穿行着,飘荡着,诱得行人情不自禁地钻进了小店,还未坐定,一杯热茶就递到了你的面前。
现在,古镇人清晨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出镇西,沿着青石小道散步,在不经意间就走进了燕翔洞景区。有的是健身,有的则是闲逛,只十几分钟就到了燕栖湖畔。“燕园”早已醒来,正静静地等候着这些朝夕相处的熟人。这个时候,燕栖湖的水是最清澈的,湖底的沙石粒粒可数,水中的鱼儿斑纹毕现。她碧蓝碧蓝,像融进了一片蓝天,也像镶进了一块玉镜,难怪许多游人都说她像九寨之水。一群群知名或不知名的水鸟在湖上调皮地戏着水,清脆的叫声打破了湖面的平静。燕栖湖上的竹筏也被鸟儿们吵醒,船工们一边撑着篙子,一边唱起了山歌,歌声随着山谷起伏,顺着湖水漂流。那为首的歌手不是袁开银么?他的山歌竟然被央视拍摄的纪录片《石泉揽胜》作了开篇,真是不同凡响。人们一边欣赏着湖中倒影竹筏蓑衣,一边沿着富水栈桥悠然地踱步。栈桥一半依着山体,一半立于湖中,顺着湖畔蜿蜒着,而最有创意的是那些祖祖辈辈握锄头的手创造出来的栈桥竹栏。根根青竹首尾相接,曲直有度,栈桥有多远,竹栏就有多长;栈桥有多曲折,竹栏就有多蜿蜒,把自然和生态的涵意发挥得淋漓尽致。
燕栖湖两岸雄山耸峙,西边的远山重重叠叠,极有层次,由近及远逐渐地淡下去。大概是因为这些山太高,晨雾总是在这些山峦之间游走,飘来荡去,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山的重围。这里的雾不是弥天大雾,而是一片片,一绺绺,一条条,一簇簇,一团团,变幻莫测,气象万千。群山全被森林所覆盖,真正是鸟儿的天堂。鸟儿们是最爱早起的,露珠们还在枝头熟睡着呢,她们就开始在雾里穿梭,在林间跳舞,在湖面戏水,在屋边觅食。看到这些鸟儿们,让人不禁心怀幻想,仿佛已张开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