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迈进农历四月的门槛,时光的脚步仿佛一下子变得匆匆起来。烟雨蒙蒙里,连布谷鸟的叫声也不再悠闲。便忽然想起了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的诗句来。如今的乡村,“闲人”更少,因为年轻人都到外面的世界里寻梦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些妇女和儿童,抑或是上了年纪的爷爷和奶奶们。而田野里的庄稼是不解这些风情的,它们就像是一条万古不变的定律,跟着节气的脚步匆匆赶路。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油菜熟了,麦子黄了,稻秧儿疯狂地旺长着,就像大姑娘一样等待着“出嫁”。
当东边的天际刚露出一线亮色,女人就起床了,一会儿,屋顶上就升起了袅袅炊烟,在尚未亮起的天幕里极不起眼。只能看到一线隐约的轮廓。这个时候,司晨的公鸡可是个积极分子,只要谁家的公鸡一领唱,各家的公鸡就一呼百应,此起彼伏,成了二重唱,三重唱,一会儿就把黝黑的天空催成了鱼肚白。瞬间,天空涌起了美丽的朝霞,给山山岭岭沟沟壑壑镀上了“金身”。
天光大亮的时候,一家人已吃罢早饭,孩子们背起了书包,鸟儿似地飞走了,女人麻利地给猪啊,鸡啊,鸭啊准备早餐,这些家禽家畜与女主人建立起了感情,一听到熟悉的呼唤声,便蜂涌而至,把女主人团团包围起来,各种各样的叫唤声既有粗犷的野趣,也有一份充满着乡情和乡韵的雅趣。女主人一边亲热地跟它们说着话,一边给它们喂食,对待它们,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当朝阳还没有露头,晶莹的露珠还在绿叶上酣睡的时候,麦地里已响起了欢声笑语。一会儿,人语声消失了,只听见“嚓嚓嚓”地刈麦声。蚕儿也像赶热闹似地,胃口越来越大。如今,蚕桑可是乡村的支柱产业,凡有桑叶的农户几乎都要养蚕。碧绿的桑园里,采桑女麻利地采摘着片片阔大的叶子,晶莹的汗珠顺着秀丽的脸庞往下流淌,她也顾不得擦一擦。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了苗条的身上,更显得线条分明,妩媚动人,勾勒出一幅乡野风情图。
一些赶早的农户已开始耘田插秧。老黄牛已走得十分尽力了,但农人还扬起重重的鞭子,不停地吆喝着。山林里的布谷鸟不管这些,也在不厌其烦地催促着。水田里,黄牛把耙子拖得飞快,在水面画着毫无章法的涟漪。看山里的老人们插秧,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在看似不经意间,老人们就把许多年轻的小伙子甩出老远。再看他们插出的几行笔直如线的秧苗,就像是五线谱一样,音符就是一只只在秧苗行间觅食的水鸟们,这些“音符”跳跃着,变幻着,悠扬的韵律仿佛在耳边回荡。
插秧是农家一年中最重要的农事活动,当然离不开喝酒了。上午风风火火几小时很快插完,下午便是“打酒仗”。夕阳衔山,酒席散场,“秧把式”们个个醉意朦胧,红光满面,踏着金色的夕阳,吼着酸溜溜的“信天游,渐渐消失在山弯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