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菜花春

在陕南，规模最大的花季，当数春季；那花，当然就是油菜花了。

每年秋天，勤劳的陕南人收了稻子，便马不停蹄地种上油菜。沉睡一冬的油菜在等待了一个漫长的季节之后，终于被河里的鸭子、田里的青蛙、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唤醒，她们沐浴着春光，使劲往上长，就像十八岁的姑娘，一天一个样。终于有一天，一批赶早的花骨朵被和煦的春阳催开了，于是，花儿们就像比赛似的，竞相用娇美的容颜和淡雅的幽香，把陕南大地渲染得一片芬芳。

阡陌、农田、汉江、小溪、农舍、山林共同组成了陕南大地美丽而诗意的版块。这些版块就像树上的叶子，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每一片有每一片的景致，每一景有每一景的风情。譬如汉江边吧，夕阳衔山，晚霞满天的时候，江面上波光粼粼，渔舟唱晚，山歌互答。霞光下，春风中，江边田野里的油菜花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陕南虽是山地，但也有一些规模不大的平原。说是平原，但仍有一些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田埂把一块块金黄的田块划开了，一个个首尾相连的“井”字，让人很自然地想起了旧时的“井田制”。有些地方，花海中还夹杂着绿油油的麦田、青葱葱的豆苗等不同的地块。花海间的空地上，牧童骑了黄牛，衔着柳笛，一串串悠扬的笛声从他们口中飞出，这笛声虽然太过随意，甚至算不上音乐，但这却是春天最新的消息，是春天最美的声音。

山坡上的油菜地又是另一番景象，片片金黄随山势起伏而起伏，随地势高低而跌宕，颜色也随山势高低和走向不同而有异，向阳的地块花儿开得正艳，那颜色，黄得正，黄得纯，如同为大地铺上了一块耀眼的锦缎；而背阴处的凹地里，菜花才刚刚开始绽放，黄花和绿叶相间，花朵和花蕾混搭，黄和绿两种颜色在这里张扬到了极致。

被金黄的油菜花海包围着的农家小院，依然是那样的宁静与祥和。稀稀落落的篱笆旁，一条曲折的小路尽头，是红墙黛瓦的农家小院，小院里，鸡鸣犬吠，炊烟袅袅。院边的果树上，花儿虽已开始凋落，但树上的叶子才开始绽放点点新绿。一群农家孩子顽皮地追逐着几只黄蝶，而蝴蝶们却像是在跟孩子们捉迷藏，翩翩飞入菜花丛中，再也找不到了。我忽然想起了儿时学过的一首未解的古诗：“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儿童疾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这诗，不正是此景的最好注释吗？

这样的花事和美景，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蜂农们在路旁、林边、田间、地头安置好了蜂箱，蜜蜂们也好像懂得主人的心思，在金黄的花海中辛勤地采撷春天的芬芳。驴友们更是不会错过良机，一边在花海中贪婪地呼吸着醉人的芳香，一边拿着“长枪短炮”忘我地按动着快门。

陶醉在油菜花海间，我忽然想起了温庭筠的诗句：沃田桑景晚，平野菜花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