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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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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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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年

中国人的年龄是虚的,一出生就认一岁,等过周岁时,虚岁就两岁了。如果有人问你多大了?习惯的回答都是虚岁。只有官方填表时,才写周岁。但是,无论虚岁还是周岁,你真有那么大岁数吗,这其实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因为很多时候,我们的日子也是虚的,虚度年华,虚度日月。你的一生,有多少日子不是虚的,不是粘贴复制的?从一出生,到小学,到中学,到大学,一步一重天,每隔一段就有一种变化,这个阶段,岁数是真实的。但是成年之后,几十年如一日,原地踏步,你的生活就可能停滞不前了。所以我觉得,人多数只有二十几岁,哪怕你活了七八十岁,也是虚妄之龄。

有两个词,很能说明问题。一个是享年,表死者活的岁数,虽是敬词,却暗藏玄机,享是享受之意,享年就是享受了多少年的光阴岁月。如果你是穷人,一生疲于奔命,纵使你活了九十又八,但是享年又有多少?还有一个词是枉活,俗语就是白活,意思通透,谁也理解。如果说一个人白活了几十年,那么这个人的有效年龄又有多少呢。想一想,还真的让人无语。

曾看到这样一个段子,一个贪官被抓,坦露心迹,说自己来人世一遭,风光也风光过,快活也快活过,即便现在一死,也值了。这话虽无耻至极,但让人听了,有另一种滋味,你勤勉善良了一辈子,活得可能真不如人家滋润。人模狗样,多姿多彩活他个几十年,和拉长抹细没质量的一生,如果让你选,你选哪个?

相信很多人无奈。许多时候,命运真的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树上有若干叶子,风一刮,有的落在了阳台上,有的落在了阴沟里。很多人的一生,注定是牛马,是草芥。许多人终其一生,为孩奴,为房奴,很少为自己活着。更多时候,深陷于某种泥潭里,进进不得,退退不得,困在原地转圈,如磨道里的驴,井底的蛙,日复一日地重复,日复一日的无望,日复一日地挣扎。这样的人生,能算享年吗?如果你不幸生病了,长期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没有行动,没有自由,没有隐私,没有尊严,只剩造粪机的功能,你的享年,又该如何计算?

吕祖庙街有个老汉,九十二岁了,有人问他,您老几岁了,老汉顽皮地说,二十九了,原来他倒翻过来说,多可爱。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年龄,都是停留在某个阶段,人生本就是一本烂账,一本假账,只是我们不易察觉罢了。

穷尽所有努力,到头来也只是完成了普通人的生活,这就是我们的宿命。那些没有白活的,仅是人中龙凤,他们的一生,有跃进,有变化,生活充实,日子丰满,岁数都是真实的。如果是大人物,死后被人惦念,永垂不朽,万古流芳,岁数还要无限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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