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春寒料峭,老家地里的苞谷杆,这会儿,差不多都没有踪影了吧。
老家的苞谷杆,印象很深的时候很多。记得一次与几个小伙伴在山上放牛,临近傍晚还在山坡上,大伙儿饥饿难耐,便刨了几个芭蕉芋,因不能生吃,我们烧了一堆苞谷杆,将芭蕉芋抛入火中,待苞谷杆彻底燃尽,从碳灰里掏出芭蕉芋,去皮趁热食之。芭蕉芋不是很熟,还有些烫嘴,但冒着热气,我们吃得津津有味,一个小伙伴情不自禁“叫唤”了一声:“好吃得很!”吃罢,大伙儿满脸乌黑,露出白牙,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发笑。
我们烧的苞谷杆也没有浪费,苞谷杆燃成灰烬后,摇身一变成为肥料,其肥力不输牛羊猪鸡粪,苞谷地的肥力增加了,来年茂密青葱有望。因此,小小的苞谷杆,对农民伯伯而言,全身都是宝,除了用作肥料外,还有诸多“妙用”——编成篱笆、搭建棚子、提供燃料、可供食用、制成饲料……
过去,在老家的蔬菜园子边上随处可见苞谷杆编织的篱笆。切莫小看这堵“墙”,虽不起眼,作用却不小,它有效阻断了鸡鸭鹅们啄食的“去路”,让菜地里绿油油的蔬菜得以“完好”地“飞入寻常百姓家”或“走进”菜市场。
将苞谷杆捆扎严实,搭建成简易棚子,可“遮羞蔽体”。那些年还不兴“厕所革命”,依稀可见用苞谷杆搭建的茅厕,充分发挥“遮羞”功能,让人们免去了上“露天”厕所的尴尬,可谓创造了一个实用的“美好角落”。正如《洗手间里的主权》所言:“在这里,你可以点燃一根黑猫香烟,放肆地喷出长长的哀愁。”
燃料功能就更不必说了,且看早晨、傍晚小山村上空的袅袅炊烟。收完苞谷后,动作快的人家赶紧将自家的苞谷杆割倒,背靠地埂堆放整齐,晒干后扛回家当柴禾。苞谷杆易燃,特别是在农忙季,大大缩短了生火做饭的时间。这是在灶房里“燃烧”。另外,还可以将一部分苞谷杆搁在地里,待春种忙时,顺带一些饵块粑、糍粑下地,烤熟食用,以“补充体力”,干起活来更有劲。还有将苞谷杆制成火把的。有一年干旱缺水,居住在笃山溶洞附近的一个亲戚去溶洞挑水,据说在黑漆漆的溶洞里电筒光不如火把明亮,只见亲戚携了20多把苞谷杆制成的火把,从进洞开始一路摆放进去,挑水回来时依靠火把“接力”走出溶洞。
苞谷杆的食用功能首先表现在能当甘蔗吃,谁叫它是比甘蔗脆嫩的“小甘蔗”呢。地里能吃的还有高粱杆,但高粱杆太过细小,嚼劲不够,水分不多,不及苞谷杆受欢迎。小时候,每年收苞谷,全家都出动,各有分工,母亲负责掰苞谷,父亲负责“运输”苞谷,我们则在祖父的带领下在家手撕苞谷壳。“以逸待劳”的我们,最盼望的东西莫过于父亲肩上的两个竹筐,因为每个竹筐上都插着好几根苞谷杆,当父亲翻倒竹筐的“哗啦”声响过,我们立即扑向苞谷堆翻找,好似“饿虎扑食”。苞谷杆都是父亲精挑细选过的,甘甜可口。苞谷杆甜不甜也有“门道”,比如苞谷棒子大而饱满的多数不甜,苞谷叶越壮硕、越肥绿的多数不甜,有时要连尝三四根才找到一根满意(甜)的。
苞谷杆的一身(生)皆可喂牛,还是苞谷苗时,牛们就开始流口水了,好不容易等到“开花结果”,依然没牛什么事,运气好的话,主人会在苞谷未成熟时提前“手撕”苞谷叶给牛解解馋,我们家的水牛也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不过此“待遇”不可常给,因为会影响苞谷颗粒的饱满度。一般要等到秋收,金黄的苞谷归人,苞谷壳、苞谷叶归牛。一些人家将剩下的苞谷杆磨碎制成饲料,与苞谷糠或米糠搅拌在一起喂牛,牛是识别不了的,当然,这对牛而言不算“上当受骗”。
“玉米秋成晒满场,长杨丛立守其旁。老翁更持老烟杆,斜阳影里袅微香。”而今,承载着缕缕乡愁的炊烟渐渐消失,但苞谷杆的魅力仍在。初春时节,草木蔓发,春山可望,我已开始怀想秋天的苞谷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