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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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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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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山头屯儿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回山头屯儿了,这是母亲过世、父母双亲都离开我们后,我第一次回到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

一年来,新冠疫情一波一波、此起彼伏。受严格的防控规定限制,母亲出殡和后期到坟地下葬,两个重要的大场都没有允许我参加。不能“送终”,这在过去老辈人的意识里,那可绝对不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我在想,如果人逝世了,真的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真的还存在灵魂的话,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在那里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在全民的攻坚下,抗役取得了来之不易的阶段性胜利。我终于可以安心放心地到外面去大开一把眼界,也可以如愿以偿地回到我热恋的故土去走一走了。

“孩子不是都放暑假了吗?据说人员流动也自由了,你能脱开身就回来看看吧。老人不在了,我们总不能不聚。再有,给父母圆圆坟、上柱香、烧点纸,也好弥补一下你心中的遗憾。屯子人也很在意这些说道,敬老爱小、兄弟姐妹团结和睦是我们的家风。”一天,我接到了农村哥哥打来的电话。

“我一定回去!父母在与不在,咱们良好的家风不但不能丢,还要发扬光大!”我对哥哥承诺道。

是的,这何不是个机会?一是了结下心愿,二是可以和家人聚一聚,身为老大的哥哥顺理成章就是我们家族的中心了。

次日,我就踏上了回老家的行程。

哈尔滨至齐齐哈尔区间的这段路,我说不清以前我到底跑了多少趟。

旅客列车在飞速行驶,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湿地宛若绿海碧波荡漾。我的心潮也一同跟着在翻腾、在起伏。

回家,每次每次都会让我兴奋不已。要说具体啥感受,没错,就是我们常讲的归心似箭、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那种!我人还没到家,我的心都早已飞到家了!

“妈妈在哪,家就在哪!妈妈就是家!”几千年来形成的这一传统观念在我身上更是显得有些根深蒂固!

也确确实实如此,回到妈妈在的家,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温暖和亲切。

其实,回家哪光就是我们当儿女的期盼,同时也是天下当妈妈的期盼!

“我哥哥马上要回来了,回来看你!”妹妹像报告喜讯一样把我回家的消息告诉给了妈妈。

妹妹这一告诉不要紧,她老人家就坐不住炕了。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钟点,还不时地自然自语:“都啥时候了,咋还不到家!”

“你回来能不能多住几天啊?你哪天回去啊?”这是我到家后,母亲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每天清晨,天还没亮,妈妈都会不止一次地悄悄推开我的卧室房门。她说:“我过来就是看看你走没走。”

如今妈妈不在了,那家呢?

我惦记的家、我心中割舍不掉的家现在你究竟在哪?

应哥哥之邀去哥哥家,算回家吗?

去妈妈的家那是真正的回家!去哥哥的家,关系再密切,也不能算回家。准确说那是去走亲戚,那是去串门!

想着、想着,眼泪下来了,难平的情绪把我奔家的激动瞬间一扫而光。

父亲离世的阴云还没有散去,妈妈又和我们天地两隔。

时跨整整十五个年头了。

不愿意回首的痛,却总反反复复在我脑海中出现……

2006年10月23日,那是我一生中一个极端黑暗的日子。灾祸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似的,狠狠地砸在我们家人的头上。

“意外”和“明天”这一对儿常用来形容突发事件的比喻,在父亲这儿,说啥都想不到“意外”会先来。

父亲的身体是公认的结实,很少闹感冒发烧的,从来都没倒下过。可这次突然的倒下了,就再也没能站起来,父亲只刚刚七十六岁……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相信父亲会先行离去。仿佛父亲一直没有走远,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我跟父亲的感情特殊的深厚,之所以深厚,是源于我跟父亲相像的性格。父亲从不夸夸其谈,跟谁都不争你大我小,是一个典型的讲责任有担当、干在前吃在后、注重用实际行动说话的人。

我们姊妹共六个,父亲对我的关心最多,对我抱有的希望也最大。希望我能好好念书,希望我能出人头地、荣宗耀祖,一句话就是希望我能有出息。父亲对我说,“你出息了,将来你娶媳妇咱家就可以省不少钱……”

人生路上的前行脚步,父亲是否有点匆匆?走着走着,父亲就成了儿女们的回忆。

“你父母都健在,多幸福啊、多幸福啊!”自从父亲去世起,我对这样的家庭就变得格外的羡慕。

几年后,我提前退养了,离开了我老家这座城市。

过年、过节、假日……总之,定期不定期的,有空我就回去看看母亲。

两年前,年事已高的母亲生活开始不能自理了。考虑照顾方便,就搬到了我空闲的房子,由两个妹妹在日夜护理。

2021年12月1日,妈妈走到了她人生旅程的终点站,享年九十二岁。

母亲去世了,俩老人都远离了我们。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对这句平时总挂在嘴边的俗语似乎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齐齐哈尔到了”,听到列车员的报站声,我才缓过神来。

我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出了车站,这一片曾经轰轰烈烈“战斗”的地方,对它竟然有些陌生了,家的方向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股吸引力。

听说我要回来,伺候母亲的两个妹妹还在我的老房子家里等着我。

虽然没有出现我担心的空荡荡,但仍觉得还是缺少了些我想要的气氛。

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急忙赶车去了农村的哥哥家,回到了山头屯儿老家。

“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想法多了吧?”

“我们是人也亲、土也亲,是吃一个大口井里的水长大的,不能忘啊!”

“不管你走到哪,你的根都在山头屯儿。”

“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把你当客人,你是家里人!”

乡亲们热情的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说是不把我当客人,可我却油然而生了一种他们已把我当成了客人的感觉。

哥哥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了,像是隆重的欢迎我回家,也像是给我回家接风洗尘。

那年我走出小屯儿时还是一个二十出一点头儿的小伙子,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沧海桑田,谓世事之多变”,唯有没变的是农村人的浓浓乡情。

热烈的气氛,边喝边聊。

“你父亲绝对是个好人,是毛病不犯,做人敢说第一正派。在生产里是最能干的,手把也是最硬的,干啥活都有模有样。”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母亲热心、善良、爽快。尤其是家有一台缝纫机,全屯儿人的衣服差不多都给做过。操持家务、处邻里关系那是没说的。”

“最早你们一大家子人就靠你父亲一个劳动力,个个都没饿着没冻着不容易,你父亲是最称职、最坚强的一家之主!”

“从南屯到北屯数数,有几家日子过得比你们家好的?我就没见到你家缺吃少烧过。”

“你得感谢你父亲重视孩子学习,是你父亲看得远,宁可自己吃苦也没让你‘下地’,供你上学,才有你人生的改变。”

席间,大伙儿不停地聊着父亲、聊着母亲,很像是一场追思会。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名言:“有的人虽然还活着,但他早已经死了;有的人已经死了,可他仍然还活在人们心中!”

我父母该不该是属于仍然还在人们心中活着的人?

伟大无需轰轰烈烈!我父母的不平凡就是用他们的简单平凡书写的。老人虽然没给我们留下分文物质资产,可是给我们留下了一笔不能用价值衡量的巨大精神财富!这精神财富就像是永远照耀我们通向光明前程的那一盏灯,永远燃烧、永远发热、发光!

回哥哥家我走的这一遭,好似给我上了一堂课,我茅塞顿开。能陪伴你一生的人不是父母,正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父母走了,他们就是你的至亲至爱!

那天,我发现,老家的太阳是那么清朗、那么明媚。晚上的月亮也特别大、特别圆、特别亮。月光下,我浮想联翩、久久未能入睡……

山头屯儿,我会常回来的!正像乡亲们说的,因为我的根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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