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来得有些迟。虽说正月初七就已经打春了,但过罢年竟飘了一场雪,雪花顿时又把春天包裹得严严实实。春节假期过后,太阳才吃力地从层层冬云中探出头来,依然朔风劲吹,依旧春寒料峭。直到煮了元宵节的元宵,吃了二月二的龙饺,天气才渐渐暖和起来。
早春里最忙碌的要数春风了。一夜间,它由凛冽清寒变得轻盈和煦,裹着花草泥土的味道,沁人心脾。山后背阴处的积雪吹飞了,小河沿岸漂浮的残冰吹化了。枯草萌生细芽,麦苗开始返青,迎春花爆开了黄嫩的花蕾,垂杨柳披上了淡绿的外衣。北方的原野像脱了冬装的姑娘,被春风打扮得清秀、纤巧、细腻起来。
沐浴着春风,我踩在松软的春泥上,走在蜿蜒的草径上,听鸟语声声,闻花草吐香,孤身在早春澄澈的原野里放牧灵魂。
春雨什么时候来了,我竟浑然不觉。我不是枝头那只飞鸟,没有感受到它的丝丝凉意。既然忘带雨具,我索性走进雨雾里,独自享用雨中旷野那特有的幽静和飘逸。
好一场久违的春雨呀!如丝如织,如诉如泣,几多袅娜,几多矜持。迎之微暖,触之微软,含之微甜。如琴声幽远,如笛韵清婉,如天幕弥漫。雨幕朦胧中,远眺山峦群峰,若隐若现,木屋炊烟,恍若梦幻;近观桃红柳绿,梨白杏黄,苞羞蕊娇,五彩迷眼。倏然间,熏风撩衣,细雨迎面,春色满目,春意入怀,顿觉自己成桃花源里的仙人了。
霏霏烟花雨,依依杨柳风。绵绵春雨,丝丝如线,滴滴春雨,扣人心弦。一个人走在春雨里,不知不觉间,淡淡的乡愁袭上心头。故乡就是那片远山黛色的剪影,就是那条溪流叮咚的回声;是山坳那一树树争春怒放的辛夷花,是耳边那一阵阵如水柔情的原野风;是雨打梨花的落英飘零,是剪不断理还乱的骨肉亲情。
春风春雨思亲人。父亲辞世已经二十四年了,留下拄着拐杖的母亲与雇请的保姆在故乡守着祖屋度日。不是身体患病确需入院治疗,母亲是不会进城打扰我们的。她从来不愿在我们兄妹五人中的任何一家多住一日,总说在老家可以和老邻居们谈家长话里短,自在称心。实际上她是不愿给我们任何人添麻烦。再过几天就是母亲八十一岁生日,我问她怎么过,她在电话那头反复叮咛:“你事情多,天天忙正事,不用老记着我这些小事了。” 话语谆谆,犹如告诫自己尚不更事的少儿。
春风陌上走,笼烟带雨游。误入春深处,不忘是乡愁。
山悠悠,水悠悠,一江春水向东流;风悠悠,雨悠悠,几度风雨几度秋;情悠悠,思悠悠,才下眉头上心头。
尊前慈母在,春晖寸草心。愿天下父母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