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一片寂静。只有路远在讲话,“……乡亲们,大家知道,咱们丰远农民合作社,是全市最大的一家集种养、观光、深加工于一体的合作社,是全市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光土地就流转了三万多亩呀。合作社的发展,关乎着周遭十几个村庄、几百个贫困户的脱贫攻坚战略啊!三年来,我感到这个担子太重了!责任重大呀!”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
“大家知道,近期,出现了很多的农业技术方面的问题,摁下葫芦起来瓢啊。尽管我们自己有一个小小的农技团队,但仅靠这些土枪,是上不了大阵仗的”。 路远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显然是感觉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他于三年前省农大毕业,放弃了市农科所稳定的岗位和优厚的待遇,选择了回乡创业。村里人对他的举措看法不一,大多数人赞叹,感到有了及时雨,少数人很疑惑,放着大城市不呆,回到小村当农民,图个啥尼?其实,路远的心思很简单,还不是想带领十里八乡的乡亲闯出一条路子,摆脱高产不增收,有粮没有钱的囧境,闯出新农业,新农村,新农民的大事业来?
“所以,经与合作社班子成员集体研究,今年秋收后暂不分红,要筹措资金,组建咱自己的农科所!请大家发表一下意见”。说这些时,路远心里有些踌躇满志,同时,也有些忐忑。会场上开始嘁嘁起来。“俺有意见!”发言的是个年近六旬的老汉,黝黑透红的脸膛,一看就是个地道的庄稼人。“俺听说光请专家组,一年就要五十万,再弄个科研所,还不花几百万呀!”说到这里,他有点激动,额头发亮,暴出了几根青筋。“你带领大家干大事,俺们服你。眼看就要秋后算账,年底分红,俺还等这钱给俺小子在城里买楼呢。你都弄出这么一出,这么一闹,拿啥买楼,拿啥娶媳妇?”说话的是路远的二叔,也是社里的骨干。会场上有些骚乱,有的支持路远的提议,有的倾向于二叔的想法。
“请大家安静”,路远并不觉得意外。“二叔的想法我能理解,可能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意见”。人们静了下来。“秋后入仓分红,这是几千年农业经济的惯例。是的,把钱分了,大家置办些家产,过个好年。可是,大家想过没有,咱们是多大的产业,种植、养殖、特种种养殖、旅游观光、农副产品深加工、销售……,不把格局做大,蛋糕做大,企业做强,大家想想能坚持多久?能走多远?”,人们凝神听着。“聘请专家团队,成立自己的农科所,是咱们整个产业链的生命保障!我们必须往远处看,往长处看,要算大帐,不能只计小利,不能抱着小农经济的算盘不放啊!”不知是谁带头鼓了掌,霎时掌声雷动。
“二叔,弟弟的婚房还是要买的。我攒了点钱,也是准备……”说到这里,路远红了脸,只因为他毕业返乡,在大学搞的对象也分手了,至今还单身哪。“我把这钱拿出来,二叔,你先交上首付。谁家再有特殊情况,咱一块儿想法,人多力量大”,二叔眼里噙满了眼泪,会场上再次掌声四起。
明天,路远和二叔还有几位副社长,就要去路远的母校———省农大洽谈合作项目。这时,路远想起了她,李遥———大学同学,处了两年多的对象,差点就成了他未婚妻。四年的大学同窗,他们一块儿切磋学问,一块儿畅谈理想,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唉,只因为他执意回乡,用所学的知识回报家乡,建设农业农村。因此,李遥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的事儿,李遥不顾父母阻挠,跟父母吵了几回,坚决跟他到农村。当时,路远想了很多,一边儿是深情厚义的情侣,两年多的情,已是难舍难分;一边儿是生他养他的热土,他从小就许下心愿,一旦有本事了,一定把家乡建设好。可是,让心爱的人跟自己去开拓农村的那片天地,确实是拿她的青春和命运去赌,去探险。一旦功亏一篑,岂不误她终生?所以,路远坚决不肯,他说,亲爱的,你的真情我心领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选择,我选择了这条路,前途未卜,怎能把我的选择强加于你呢?你的父母的意见一点儿也没有错。我们就此分手吧,忘掉我,忘掉从前,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后来,李遥留校任教,成了农学系的专家。
转眼已三年了,一切都在变,但自己的那份情没有变。为了让她踏心地工作、生活,三年来,他中断了跟她的联系。但心里始终放不下,三年了,他关闭了感情的大门,似乎在守候,在等待什么。她呢?该是嫁人了吧?过的好吗?想起明天的相见,路远的心有点乱……。
一个月后,村里锣鼓喧天,人人喜气洋洋。市里、县里相关领导,兄弟单位的代表与合作社们社员们欢聚一堂,庆祝农科所的成立。村里也多了一位新村民,她是农科所的首席专家,这次来,把户口也迁到了村里,她的名字叫李遥。新成立的农科所的名字叫———“遥远农业科学研究所”,所长是李遥。庆祝大会上,安排路远代表合作社致辞并发表感言。未曾开言,他的思绪随着坚定的目光已投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