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韩瑞清的头像

韩瑞清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10/09
分享

如果能重回课堂

随着年龄的逐渐长大,怀旧的情绪愈发浓烈。尤其是对上学时的情景,那些事、那些人……历久弥新。最让我萦怀的要数张老师了。

1976年元旦过后,我升入初中一年级。担任数学、化学课的是张老师。他当时有35岁左右吧,中等个儿,微有驼背,厚厚的镜片后面是一双犀利的眼睛。他噪门很大,尤其是讲课时。他很少笑,笑的时候有点儿吓人。

由于他对我们要求严格,平时又严肃的让人窒息,开始时我们很不喜欢他。班上的捣蛋头儿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张瞎子”,同学们私下里都戏谑地这样称呼他。

那时的课程比较简单。政治课只是念念报纸,物理课就是工业基础知识,化学课当然就成了农业知识,讲些化肥农药啥的。因此,同学们也没啥兴趣,再加上“读书无用论”作祟,同学们有点厌学的感觉。

每当张老师上化学课,尽管他非常卖力气,额头上青筋都暴露出来,仍然有人捣乱。随着一声响亮的干咳,应和者先是五六声,一会儿工夫全班人像是都得了感冒。这时,他会停下来,用那两片反光的镜片环视四周,很冷静,几分钟后,尘埃落定,他像什么事也没发生,接着讲下去。

有一次,我竟然在他讲课时画起画来,画的是当时的小英雄叫刘文学。忽然,一只大手揪着我的耳朵,随着那巨大的引力,我站了起来。张老师拿起我画的画,端详了半晌,扑哧一下笑了,这让我更害怕。他说“好小子,画的还真是那么个意思”,“同学们,看看像不像?”“像———”。“坐下吧,以后在课堂上不许画了”。抚摸一下火辣辣的耳朵,心里有点愧疚,竟还有些感激呢。

1976年10月,一声惊雷响于金秋之际,自此结束了十年动乱,百业待兴。那天,张老师镜片后的眼睛发出特殊兴奋的光芒,他说总有一天知识分子不再是“臭老九”,读书会有用的,同学们要做好准备。

1977年1月份,我升入初中二年级,张老师仍然教我们。这时的化学课,已恢复使用正规的教材,内容不再是化肥农药那些。同学们的学习兴趣和热情也空前高涨。

张老师教书更加上心。教数学的勾股定理时,他找村里木匠按他算好的数据,做了一个三角架,在课堂上拿着尺子,让同学们亲自量三条边的数据,再按公式计算。果然是A的平方加B的平方等于C的平方,懵懂的我们一边感叹科学的神奇,一边由衷地默默称赞张老师的敬业精神和教学方法。

上化学课时,由于没有化验室和化验器材、试剂,他用自己喝水的玻璃杯,从学校食堂拿一些醋和碱面,给我们讲酸碱中和生成盐和水的化学反应及化学定义。他一遍遍地调试,让同学们积极参与。眼看着杯子里沸腾冒泡,醋不再酸而变得咸咸的,同学们瞪大惊奇的眼睛,见证科学的奇迹,很快学会了这些知识……。不知不觉中,张老师的外号被人们忘到九霄云外了,同学们觉得一刻也离不开他了。

张老师的家庭经济条件较差,爱人长年有病,不能到生产队出工,孩子又多,一家人就靠他那20元左右的工资。每到星期日下午,他从家带回高梁饼子、山药(白薯)面窝窝头、老咸菜等,交给伙房大师傅,到饭时将就着热一下。但他从来没叫过苦,没抱怨过什么。特别是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他高兴得简直像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在课堂上喊着“孩子们,你们有出头之日啦!有本事就使出来吧!”

由于张老师教导有方和我自身的刻苦,我的学习成绩后来居上,到初二下半年后,一直稳居班上前二名。他对我也很器重并寄予厚望。那时没有课外资料、刷题等,上课时他经常找来自己上中学时的题型,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做,大部分的同学由于功课不扎实,一脸茫然。这时,他会把目光投在我的脸上,我记得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1978年夏天,初中延长了半年,为后来的三年制调整时间。毕业考试时,我每一科都很轻松很快捷地交卷、出考场……揭榜时全公社第一名。这个结局对于张老师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他鼓励我读高中,将来上大学,并为此找了我家长。

但是,我没有听他的话,当年秋天告别了他,上了一所中专学校。

1980年秋天,我上班了。之后就是庸庸碌碌几十年,踏进滚滚红尘,开始了漫长的工作之路。

40多年来,我的大脑就像是一座仓库,放满了一批批东西,再慢慢清仓,然后再往里面塞些有用没用的东西。对于好多事情的记忆都模糊甚至清零了,但唯一不忘的是我的张老师,还有课堂上他那生动的形象。

我时常怀念那些时光,更后悔我和同学们的少不更事。他把一腔热血献给教育事业,把汗水和心血浇灌园中的小苗……可我们咋就不知珍惜和报答呢!哪怕给他一次掌声,敬他一杯白开水……。

唉,时光如能倒流,让我再回到课堂,认真地聆听他讲课。一切如能重来,让我的张老师回到三尺讲台,教我知识,教我做人,该是多么幸福啊。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还是用一颗虔诚的心祝福他安享晚年,陪山河无恙岁月静好吧。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