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洒母亲节

话说在革命老区沂蒙山深处，有一小村叫李家庄。村西头的李奶奶今年九十有三，但耳不聋眼不花，腿脚利落，生活起居样样皆可自理，且能烙煎饼做针线，还留有战争年代支前的那股精气神。过几天就是母亲节了，一大帮儿孙张罗着给她庆贺一下，她坚决不肯，“今年这个母亲节俺还和原来一样，去南边跟三儿一块过，谁也甭想拦俺”，她执拗起来，十头牛也拽不住她。

5月7日一早儿，孙女驾车，拉着她的娘亲也就是李奶奶的儿媳妇“三儿家”和李奶奶奔向临沂启阳机场。车的后备箱里，只有一个兰花布包裹。“三儿家”有六十出头儿，但与婆婆比起来显得有些沧桑感。婆媳俩静静地坐在车里，并无过多言语。孙女开车很沉稳。

一个多小时路程到了启阳机场，停车，打开后备箱，孙女把包裹挎在肩上，母女俩一边一人挽着李奶奶左膀右臂，李奶奶数落道：“不用你们左拉右扯的，俺老了么。爬山你们还跟不上俺哩。”

飞机平稳地遨翔在万米高空，大片的白云变幻着各种形态，湛蓝的天空，隐约看到的青山、湖泊河流像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她们像是飞在画里。李奶奶心里很是欣慰，耄耋之年了，经历过战乱、灾荒、瘟疫、贫困……难得在晚年赶上比尧舜盛世还好的时代啊。想到即将见到儿子“三儿”，心里更是百般感慨。

飞行了二个小时，飞机在昆明机场安全降落。祖孙三人又转乘大巴车，上高速公路，从平原到丘陵，再穿邃道、盘山路，上上下下，曲折盘旋。行驶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到了一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气势雄伟的所在。这里是麻栗坡烈士陵园，是当年一位老将军在大战在即时，提前给孩子们相中的一块风水宝地。这时，墓地里已有百十余人。

祖孙三人找到一块墓碑前，李奶奶未及歇口气，命孙女道：“孩子，把给你爹的供品摆上。”

孙女把肩上的包裹打开，一一摆上：六张金黄的玉米煎饼、六张米黄的小米煎饼、六双千层底的布鞋。孙女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爹，俺祖孙三人又来看你了。俺从小没见过你的面，但俺一会儿也没忘了你呀！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去年俺评上了省级优秀教师。还受到省长的接见呢……”

李奶奶颤巍巍地走向墓碑，紧紧地把碑抱在怀里，一会儿扶摸一会儿拍打，身体抖得历害，“三儿家”搀扶着她，心里有些不安，“娘，你冷静点”。李奶奶慢慢蹲下身子，把脸贴在墓碑上那年轻、英俊、刚毅的脸庞的像片，一会儿吻一会亲。

“三儿家”用祆袖把像片擦了又擦，把碑上的字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李正然烈士墓”“牺牲于1980年1月4日”。

墓地里的人都凑过来，有的把这感人的一幕拍下来，有的向烈士墓和她祖孙三代默默躹躬，有的搀扶李奶奶、给她的孙女擦泪，有的牵手“三儿家”安慰。

李奶奶稳定一下情绪，深情地说道：“三儿呀，母亲节了，你不能去看娘，娘来看你了。你安心的睡吧，娘活得好着呢，明年娘还来跟你一起过母亲节！”

这时，不知谁在手机上播放了那首歌曲“再见吧妈妈，再见吧妈妈。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你不要悄悄地流泪，也不要把儿牵挂……假如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山茶花会陪伴着妈妈……”

孙女还在哭泣，李奶奶毅然说道：“好孙女，站起来。咱老李家不兴流泪，沂蒙山不兴流泪，中国不相信眼泪！”

李奶奶看了儿子照片一眼，抬头向四周望去。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怒放，大山肃立，山河静好。冥冥中，她觉得儿子在花丛中向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