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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圣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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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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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的素园

香山的素园

黃圣凤

 

香山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山青水绿,草木滋荣。松树、柏树、枫树、黄栌、山桃、刺梅、酸枣等,几十个科目上千种植物,遍及山中。春天百花满坡,争妍斗艳;夏季草木蓊郁,山涧清幽;秋天漫山丹红,如诗如画;冬天银装素裹,妖娆动人。

万安公墓的设计,既尊崇中国传统文化,参于五行,又借鉴西方的建筑风格,合璧中西。香山,本就是历史名人墓最多的地方,万安公墓自建成以来,安葬的社会各界名流,又为数众多。碑石文脉,犹珠翠镶嵌,名人墨迹,尽显文化之博。有松竹之幽,有兰荷之雅,有枝头栖鹊,百媚千姿。绿的、红的;深的、浅的;远的、近的;动的、静的,各色花草、片山块石,尽显和谐,无比美丽。

韦素园静静地安睡在这里,已经将近九十年了。死亡,有时候,或许是一种解脱,是一种解放,是上天的一种奖赏。被肺结核困住的那些年,韦素园何曾享受过一天的人生,他青春的血,似乎不是在血管里流,似乎中途岔道了,都从嘴巴里淌出来了,一阵咳,就是一滩血,他的身上,他的床单上,他的心,他的亲人们的心,都是血痕斑斑。从1927年,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就一直躺在西山福寿岭的病床上,除了休养,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药,可以慰藉身体、精神和灵魂。他所受的折磨,用多少笔墨可以写尽呢。而他并未刻意去书写自己的不幸,他读书、翻译、谈文艺,把病魔晾在一边,而疾病却一刻也不放过他,紧紧揪住他,啮咬他,让他一点点耗尽气力,耗尽心血。

他终于走了,在那个夏日的凌晨,再多的呼唤也叫不醒他的眼睛了,再多的不舍也还是舍下了。他走了,那个名字叫叶集的故乡,那已经年迈的双亲,那一同忧过乐过的同仁,那还没有读完的书,还没有译完的文稿,还有那不能成为爱人的爱人,统统都舍下了。他走了,年仅30岁,其他30岁的青春正在茂盛处,活力如日中天,山中的野花正朝气蓬勃,而他却成为一株不再翠绿的树,片片落尽叶子。

不知道人去世了以后,是不是可以获得一个凌空的视野。倘若可以,我想,韦素园一定会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他目光一定是向南的,因为,南方有他的故乡。

自从1915年他离开老家叶集,去了省立阜阳第三师范读书之后,基本上就算是远离家乡了,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他在长沙法政学院专门学校读书,在安庆法政专门学校读书,到上海外国语进修学社补习俄文,到了遥远的莫斯科,回国后又在北京工作学习,长久地身在异地,一颗心是牵着故土的。到生命的最后,他卧病北京西山三年,也是未曾回家的。去世后,埋葬在京西的万安公墓,算是永远地告别了故乡。

他在天国,心一定是向着南方的。

岁月一刻不停地向前,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留下。韦素园就是被岁月留在原地的那一个。而今,八十余载春秋掠过,他瘦弱的身体,已经养的健壮了吧,他未竟的理想,在另一个世界实现了吗?

再一次静静抚摸墓碑,新鲜的呼吸裹挟着陈旧的气息,一切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都“化”在这一方石头中。这冰冷的不会说话的碑,安静地陪伴他,在岁月中安稳不动。

按老家的习俗,在他的墓穴周围,左绕三圈,右绕三圈,默念着他的名字,为他祈福。从安徽出发的时候,撮了一捻故乡的泥土,带了来,细细撒在他的墓碑上,愿这泥土能让久在天国的灵魂,永远记得回家的路,永远闻得到故乡的气息。

故乡的老街尚在,他曾经走过的老街,他曾经望过的脊瓦和屋檐,他曾经触摸过的门墩和门板,依然在。他记忆中故乡的旧貌,还有永不更改的乡音,仍然在远处等待……

再一次小声诵读鲁迅先生题写的碑文,“宏才远志,厄于短年。文苑失英,明者永悼”。

再一次一字一句地读出大理石板上标注的文字:

韦素园(1902-1932),生于安徽省霍邱,一生从事翻译和写作,曾在鲁迅先生的领导下与李霁野等成立未名社,主要译作有《革命与文学》,《托尔斯泰的死与少年欧罗巴》,散文集《西山朝影》,新旧体诗集《山中之歌》。

这是他一生最简洁的注解。

此刻,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愿素园永福,愿天国的他,无病无灾,健康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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