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看《历史的天空》

三看《历史的天空》

黄圣凤

一看《历史的天空》，看的是小说。

好看，带劲儿。洋洋42万字，一个星期看完。好哉，一幅大别山澜壮阔的战争图景在脑海中长久地盘旋；梁大牙、朱预道、张普景、杨庭辉、东方闻音、陈墨涵、窦玉泉，一个个个性鲜明的人物，不停地跳跃闪现。好长一段时间，《历史的天空》占据了黄圣凤的天空，举手投足都是它，睁眼闭眼都是它，这就是文字的渗透性，这是文学的力量。它以无声的、平面的方式进入，而以鲜活的、有声有色的形式在人的心屏上、在精神世界里立体上映。

2005年，《历史的天空》与熊召政的《张居正》、张洁的《无字》、柳建伟的《英雄时代》、宗璞的《东藏记》一起，获得了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这是我国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奖项之一。

茅奖获奖作品读过多部，从第一届的《东方》《将军吟》等小说开始，就特别喜欢看。《历史的天空》给我的印象尤其深刻，不仅因为它的历史纵深感和现实意义，不仅因为它的大气磅礴和空灵洒脱，也不仅因为它的粗犷豪迈和诗情画意，也因为它是一部反映我们皖西革命战争的作品，带着皖西这片泥土的香，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始终觉得梁大牙、朱一刀们，就是走在我们街头巷尾某一个熟人，亲戚或者朋友，他们身上裹挟着的是皖西的乡风民俗，碗里端着的是六安面鱼，口中吐着的是皖西乡音。那地名，那人物，都是虚虚实实，隐隐约约，却又真实可感，触手可及，带着大别山这片红色天空的鲜明记忆。

阅读小说，也是在阅读历史：时代的变迁，生存的状态，人物的命运，皖西革命的历史进程。《历史的天空》叙事宏大，线索多元，人物众多，关系复杂，但其核心意义就是昭示正义和正气，告诉世界，告诉读者，真正的英雄人物，终将站在历史前行的船头，笑傲乾坤。

二看《历史的天空》，看的是电视剧。

2004年，《历史的天空》改编成电视剧，在央视热播，迷住了数不清的观众。应该说，电视剧的受众，比小说的受众大得多。头两集播出之后，我家小哥就在饭桌上开聊，津津有味地给大家描述：姜大牙娶亲，新娘子上吊，日本鬼子飞机来了，一阵轰炸，一片喊叫。慌乱中，四个年轻人逃出蓝桥埠。在一个交叉路口，几个人分手，想投国军的投了新四军，想投新四军的误入国民党，真是阴差阳错。

我一听，这不是《历史的天空》吗？于是也加入了观剧的队伍。每天晚上一到点就准时“上班”，坐在沙发上候剧。剧中，梁大牙改成了姜大牙，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他是个无产者，热血，正气，却又带着一身“痞气”。他正直，勇猛，却也桀骜不驯。姜大牙的成长史，贯穿整个剧。人物个性的冲突，人性的冲突，社会时代的冲突，在缓缓打开的历史画卷中，鲜明呈现。

共产党把石头变成钢铁。一个任性的草莽英雄，在革命的队伍中，在杨庭辉、东方文音等人的教育和感召下，对战争，对革命，有了更加鲜明的认识，逐步树立自己的人生目标，成长为一位将军。一截平凡的铁丝，在中国战争的大熔炉里，锻造成一颗闪亮的螺丝钉。一个朴素的、野性的农民，在血与火的战场，纵横驰骋，成为一匹真正的千里马。

战争造就英雄。姜大牙的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血肉丰满。他是一个有突破性的人物形象，在中国文学人物画廊当中，在中国革命文学的英雄画廊当中，他的“突破”在于人物的真实与丰满。一些作家表现英雄，陈述英雄的弱点耽于保守，正面人物多被塑造成“高大全”的模样。姜大牙则立体，丰满，有骨有肉，让“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更加深刻地体现，给人印象极其深刻。

张丰毅、李雪健、林永健、孙松、殷桃、杨树泉等人的表演，也特别到位，他们把徐贵祥文字中的人物，以更加直观感性的方式，留在人们的心头。

三看《历史的天空》，看的是话剧。

5月，由徐贵祥、赵晶晶改编，军事文化学院学生担纲的大型原创话剧《历史的天空》在安徽公演。12号，巡演到金寨县影剧院，我兴冲冲地驱车前往，对这部剧充满期待。

而真实的演出，比我心里的期待更加完美。之前，我只知小说好看，电视剧好看，我不知道话剧也如此好看。话剧看的不多，似乎很久以前看过，总觉得太“叙”，看得着急，也许那时代年纪小，一些东西并不真正懂得。

这次看《历史的天空》，感慨万千，我的思想情感随着剧情起起伏伏。现场一阵阵的掌声和笑声贯穿首尾，也有泪点。其间，我有三次泪水蓄满了眼眶。第一次是在梁大牙被关押的时候，他对看望他的东方闻音说：“别人诬陷我，说我是叛徒，我不管他娘的，但你不能说我是叛徒……也没有什么亲的了，等收尸的那天，你给咱找个庇荫处，给咱哭上一场，我在九泉之下给你磕十个响头，咱保佑你一生平安。”第二次是79团起义一战，东方闻音中弹，即将倒下的时候她说：“请告诉他，我是爱他的，我爱梁必达，我也爱梁大牙。”第三次是在结尾，在新的出发前，作为军分区司令的梁大牙说：“抗战以来，在凹凸山地区，浴血奋战，壮烈牺牲的战友，总共3672人……他们生如夏花，死如秋叶，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刻在我的心里，也永远镌刻在历史的天空。”

原来，话剧有如此的感染力和带入感，有如此直达人心的力量！

小说《历史的天空》是非常厚重的、史诗般的巨著，叙事长达半个世纪。要把这么宏大的题材搬到100分钟的舞台上，这很不容易。话剧《历史的天空》选择了原著中的一个阶段——抗日战争时期，表现了几个投身革命的青年的芳华岁月，以梁大牙对革命的认识和觉悟，以及他对东方闻音的爱恋为线索，把《历史的天空》精华的部分浓缩在舞台上，改编地非常有功力。

军事文化的学院表演系的同学们，也很给力。他们表演得很真情，人物性格把握到位，技艺纯熟，好评如潮。从某种意义上说，话剧比电影电视更难演出，因为拍片子可以重来，一条不行两条，两条不行三条，有时一个画面拍十次八次，最终把最好的品质拿出来给观众。而话剧是现场演出，不容有一点错误，没有重来的机会，没有补救的机会。这些年轻的演员们，修炼了比他们年纪更为成熟的艺术功力。

三次看《历史的天空》，同样的“质”，不一样的“介”，却都深深被感染，被触动。用咱们叶集话说，那叫：小说写地俏巴，电视拍地俏巴，话剧演地俏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