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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贝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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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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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旧市

小洋河由西向东从县城合德镇中间穿过,河之北便是城北,河之南便是城南。河上有两座桥,一座叫朝阳桥,另一座叫西朝阳桥。西朝阳桥南原来有一条街,叫桥南街。这里的桥南也就是城南了。

城南有旧市——市井或街市、集市,都一个意思,就是生活流、通俗化、市场化的那么个场合罢。经过几十年大拆大建,旧市基本不复存在,焕然“一新”甚至“几新”了。然这旧市里还有一批“旧人”,闲来无事,自发组织了一个“老街联谊会”,不定期碰头聚会,谈谈老城南,叙叙旧市井,既像是打发时光,又像是留驻时光。

难怪啊,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街不拆建,新街怎安排?可人心难捉摸,住进新街,又想老街。修个房子,总希望功能“盖帽”全世界,风格却要求修旧如旧。至今老街旧人,脑海和口头上,一直保留着亦真亦幻的老街旧市。

最初的旧市,从南到北有三四里长。南半截街道基本上就是“草编”的天下。半条街尽是摇绳、织包、编蓆子的。原材料有稻草、淮芬草和苎麻等。那些黄中夹青的淮芬草,搖出来的绳子煞是好看,阳光给它们镀上一层金属感。绳、包、蓆用于收棉花,稻草包主要用于盛烂泥防汛,这些都不愁销的。摇绳机一溜连起二里长,绳子首尾衔接成一条摇漾着青黄色微波的河。人在“河”里走,还闻见那绳草幽幽的暗香。

“草编人家”就截至一条东西向的路,朝北则是另一番天地。这里有合兴农具社、合德供销社、大同医院、废品收购商店。陈家铁匠铺、吴家铜家担、滕家木匠店、彭家磅秤店、周家酱园、青海(青货和海货)商店、豆腐店、杂货店、百货店、布店、鞋帽店、缝纫店、理发店和茶炉,巷子里还有个范家浴室。大体上这一片就是服务业的集聚区。

这条街的重头戏是一座老剧场。剧场不临街,去看戏得穿过一截短巷,从它的东门入场。剧场的墙是青灰色的小砖砌成,屋面盖着红瓦,显然是翻修过的。最初的观众席是长木凳,后来改为木翻椅。有800多座位,观众多时还经常在人行道加座。剧场巷子前,有一家远近闻名的文化用品商店,店里有位著名的书法家唐四先生,写一手好字,还不摆架子。顾客买了东西,想题个红联、匾额什么的,唐四先生是有求必应,尽量满足。文化商店南边还有个海滨美术馆,那时候就面向市场以画谋生的人,也算凤毛麟角了呢。加上李二照像馆、三先生画像馆,就组合成了一个“文化场”,同时也就形成了个一个“生意场”。因为剧场盖到那里,周边的生意就会红火到那里。

今天的老人们还是孩童时,就记得他们当年为之流涎的名小吃:老壁虎薄荷糖、摇三动五香蛋、胡大奶奶茴香豆、张二爹爹糖粘糕、戴小眼的咸鸭蛋、梅二奶奶小馄饨、巷口子的油端子、老街角的锅贴子、徐家草炉饼、尤家大甑糕,还有郭大年黑毛猪头肉,打嘴巴子不肯丢!

小吃摊点上的生意主要做在晚上,因为剧场里的戏晚上才开锣,那时最聚人气。天刚上黑影子,摊主们就把布棚子撑出来,在摊前点上一盏小马灯,那就是开始经营的烽火。

这条街上起得最早的是单身汉大仓子,一个不知道姓什么的挑水工。他为街上需要用水的人家挑水上门。早先这里没有自来水。好在街道东西各有一条河,人们把东边那条叫前河,西边那条叫后河。为什么这么叫,没人说得清。不过两条河水一样清,清澈见底。大仓子送一担水上门,随便主人给个三分二分钱,不给也拉倒。

街上睡得最晚的就算风味小吃摊的摊主们了,他们不仅要守到散戏的观众吃宵夜,还要守到卸妆的演员来赏光。

这条街存在时,许多人嫌它脏乱差;拆掉了,又发觉心里空落落。于是就有了个老街联谊会,时不时聚一聚拉一拉,常弄得满眼含泪花。大街小巷背旮旯里去寻找,总觉得丢了点什么,可又说不清。这就是书上常说的乡愁吧。如今听说政府要复建一段老街,一个个点着头说好事好事,但不要修旧成新,弄得老人们都不认可就不好了。修旧当然也要新,但要新得似旧才更好呢!

想起前辈国画大师齐白石一句名言:“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新翻“旧市”,何尝不似作画!“旧市”“太似”则媚俗,“不似”则欺世,这个“度”不是那么好把握的。修旧似旧不是旧,这可需要智慧哦!

等着你,新的城南旧市。拭目以待!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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