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弱水河畔升起,温暖的阳光沐浴着景区大门外的雕塑:黑水城的武士们横刀立马,列于路旁,蒙古包外的草原汉子拉着马头琴,欢迎远方来的客人。
晨风微寒,凭栏而望,河两岸的胡杨已有黄意;河水清澈、波光随流,移动桥下行人倒影。
桥下的这条河流就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
黑河,发源于青海省境内祁连山中段走廊南山的南坡,海拨4828米的八一冰川,冰川融化而成其源头,由黄藏寺入甘肃省境,流出鹰落峡,往北横穿河西走廊,出正义峡,过合黎山,进入内蒙古西部的巴丹吉林沙漠,合黎山以北到额济纳这一段又称为弱水,下游消失于居延海。
前两天我们在祁连山下、嘉峪关外的长城第一墩峡谷下看到的讨赖河便是它的一条支流。
几只白鹅在游客的镜头前翩然起舞、引吭高歌,雪白的羽毛与水中的倒影婀娜曼妙、轻盈柔美,惊起的层层涟漪、在阳光下泛起鳞波,破碎了远处堤坝上初黄的胡杨在水底的影子。眼前美丽的画面,让我们在这个宁静的早晨,拥有了舒畅的心情,美好的开始。
一只无人的小舟横在胡杨树下,碧蓝的天空染蓝了宽阔的江面,桥的那一头,是弱水上的一座沙岛,岛上沙粒柔软、沙坡缓和。沙上的胡杨绝大部分已经黄了,古老的树干姿态各异:有的傲立沙丘、有的斜倚江面,有的遮天蔽日、有的衰枯凋零,有的独处一隅、有的相拥群聚。我们更多的注视,是在头顶上的那一道秋黄。
我是第一次见到胡杨,惊艳与她那纯净而耀眼的黄。我们在沙地上奔跑,我们在林间欢呼,我们的镜头以各种姿势留住眼前的美,当我们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在沙地上,在这碧蓝的天空下,和这美丽的黄灿灿的秋天合影。
我们没有追随大多数游客的脚步、去河对岸未黄的胡杨林下乘坐观光车,而是选择顺着河流的方向步行而去。长长的栈桥伸向水面中央,河风带着塞北的寒意吹拂起耳边的秀发,碧波荡漾,阳光从游客充满笑意的眼里来到河面,给河岸这边渐黄的胡杨铺洒层层金光。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河面栈道上,有一红柳编织的爱心形状物,许多游客在这里留下了对两情相悦的美好向往、对爱情作出坚贞不变的承诺。
商贾的驼队缓缓走过城中的驿道,仿佛还能听见远去清脆的驼铃声;古城遗址的西北角,高天流云之下端坐着古朴圆融的藏式佛塔,让人在肃然中追忆这座城市的前世繁华;城外弱水河畔空旷的沙地上,喇嘛塔和沙洲中的胡杨树一道,默默地经受着岁月的风霜。
西夏李元昊建国后,为防东面辽国和漠北蒙古的入侵,在黑河下游始建黑水城。西夏鼎盛时期时,黑水城已不再是一座单纯的军事城堡,逐渐变成一座经济、文化都较为发达的繁荣城市,它是西夏在西部地区重要的农牧业基地和边防要塞。
1226年,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征伐西夏,攻克了黑水城。元朝时期的黑水城,是一座人口众多,经济发达的繁荣城市,也是当时北走岭北、西抵新疆、南通河西、东往银川的交通要冲和元朝西部地区的军事、政治、文化中心。
元朝末年,这里的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黑河水流日渐减少,昔日的绿洲被沙漠吞噬,变成了一片荒漠,昔日繁华昌盛的黑水城也变成了一座废城。
20世纪初,西夏学因黑水城的发现而诞生,这里出土的文物是研究西夏王朝甚至于和西夏王朝有关联的宋、辽、金、元等王朝历史的无价之宝。这一发现被公认为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继殷墟甲骨、敦煌遗书之后的中国第三大考古文献发现。同敦煌一样,由于当时满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大量的文物、书籍和经卷被外夷盗走,由此而给中国的文物考古、文史研究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出得黑水城往西,我们到了“怪树林”。
我们沉默于眼前的悲壮,荒凉的沙地上,是一片枯死的胡杨树,它们有的树干笔直、屹立沙丘之巅而不倒,有的树身歪斜、侧倚沙地而不腐,有的盘虬卧龙、怀存生前的荣耀,有的茎裂根断,不屈黄沙湮没之殇,有的两相对望、历经风雨而不离弃,有的形单影只、孤独守着夕阳的悲凉。
上世纪末,黑河上游开发无度,造成下游地下水位下降,致弱水沿河两岸的大片胡杨林因缺水而枯死,由于胡杨树有很强的耐腐性,大片枯死的胡杨树干依然直立在戈壁荒漠之上。
夕阳染红了这个荒凉的世界,把已经枯死了的奇形怪状的胡杨树影子画在沙地上,人们在胡杨的“坟墓”前怀念它曾有的美丽和辉煌,追思它的不屈和顽强。
我们都知道:人类需要拯救胡杨树,那也是在拯救我们自己的家园,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一个个不可复制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