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苏克敏的头像

苏克敏

网站用户

散文
201808/15
分享

打猪草

打猪草

苏克敏

说起打猪草,那还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事情了。

家住农村,资源丰富,家家户户只要有劳动力的人,都要饲养一两头猪。平时田地里有充足的肥料, 庄稼长得喜人;腊月里家家杀年猪,村子里爆竹声声,硝烟弥漫。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杀猪汤,推杯换盏,喜气洋洋。

在宴席上,人们一边吃着新鲜美味的杀猪汤,一边听着主人对自家这头猪的赞美之词:“我家这头猪真是个还债的,它一生吃的就是猪草啊!

主人的话题,把大家都带入了这一年之中他们各自打猪草的回忆之中。

皖南山多林多,有许多的树叶是养猪的好饲料,春末夏初,它们都迅速地长出了嫩绿的叶子,这时的树叶营养丰富,有的树叶还含有多种维生素,如五倍子树叶。

五倍子树是落叶乔木,它像松树一样,飞籽成林。而且生长极快。一株当年出土的小五倍子树秧苗,一年就能长出三米多高。它们成片成片地生长在一起,形成一个五倍子树林,这林子容不得另外的树种在它们这儿扎根,阳光、肥料都被五倍子树占有,其他的树苗自然就被淘汰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各种植物都快速生长,五倍子树更是一个劲的疯长!

到了山上,只要碰到一块五倍子树林,你今天的猪草就在这儿了。首先把那长出一尺多长的树叶从高大的树上折断,一起集中在一棵能遮阳的大树下,这样的工作也许要不了一个小时就完工了。刚才还是一片绿油油的五倍子树林,顷刻间就被变成了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立着。如果这时有不懂五倍子树生长习性的人看见这般情景,一定会责怪你,这不是在破坏森林植被吗?

不然!别看它们现在是光秃秃的,过不了三天,它们又长出了新的嫩叶,半个月的光景,它们又恢复了原貌,一片生机勃勃,郁郁葱葱。

小山似的五倍子树叶被堆在一棵大树下,剩下的工作就是把刚从树上折断的堆积如山的那一尺多长的大树叶子的茎和叶脉剥离分开。当地的人们叫撸叶子。因为这时的茎已成木质化了,虽然叶脉猪也吃,但是路途遥远,如果不撸去茎和叶脉,也挑不了多少回家,这样是非常的不划算的。只有在山上把这多余的东西剔除去,只要叶片。可见这项工程的艰辛。

在大树下撸叶子的时间最长,几乎要花去半天的时间。五倍子树叶营养丰富,可不是徒有虚名的。从树上折断时,它们的断裂处马上就渗出了像奶一样白的树汁,粘乎乎的,香喷喷的,这时你如果用舌头舔一下,还甜滋滋的呢!

如果是夫妻二人上山,这时两人坐在大树下,边撸叶子边谈心,不知不觉,太阳偏西了,带上山的袋子也装满了。这满满的一袋叶子不是像装棉花那样的,而是装了一层就用脚踩实再装一层。两袋足足有一百来斤。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天空,初夏的晚风还有一丝凉意,挑着清满满的两袋猪草,,扁担吱吱悠悠,脚底轻松如飞,心里充满希望。圈里的大猪小猪们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脚步声,正在嗷嗷地叫唤。

当年正流行一种叫“发酵饲料”的制作方法。把在山上打来的猪草一层层地放在专门储存猪草的窖子里,放一层踩实,撒上点盐然后再放一层,如此反复,一季猪草打下来,一直把窖子装得满满的,然后用塑料布封口。大约半个月后,窖里的猪草发酵成功了,打开塑料布,阵阵酒香四溢。把这样的猪草放在猪的食槽里,再撒上不多的一点米糠,一声呼唤,那闻到香气的猪们飞也似地来到食槽边,头也不抬地“哆……哆……哆……”吃了起来,一直把食槽里舔得干干净净。吃过了还把头高高地抬起,就像一个上了酒瘾的人一样,吃得不过瘾,再来一点吧!

猪吃了这种发酵的饲料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倒头便呼呼大睡,一身的毛油光光的,肉嘟嘟的,长得圆溜溜的,真是可爱极了!

到了腊月里,那吃着草和树叶长大的大肥猪们就到了它们的极限,家家户户都忙着杀年猪了。主人们到底有些舍不得,特别是那些上半年打了猪草,一年到头喂着猪食,看着它们长大的家庭主妇,当杀猪佬把那尖尖的杀猪刀捅进猪喉管的瞬间,她们的眼里还噙着泪水,嘴里还在不住地念叨“猪哇猪哇你莫怪,你是人间的一碗菜。”

当一碗碗色香味俱全的杀猪菜端上桌的时候,当客人们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候,家庭主妇们还在夸她的猪:“我家这头猪真是还债啊,它基本上都是吃猪草长大的。”

当然,除了五倍子叶子,还有其他的猪草,如正月里的蒿子菜、二月里的皮叶子……等,但它们的产量远不及五倍子树叶子。那时在计划经济的年月里,农民们一年只能从生产队里称回那数量有限的粮食,就是人口多的家庭,一年水稻加工出来的米糠也不够一头猪吃的,猪草就成了养猪的主食了。

如今在农村中再也看不到打猪草的人影了,也看不到有农村人养猪了。人们都是从集市上采购回来的吃工厂里生产的合成猪饲料长大的猪肉了。

但我总是回忆那打猪草的年月,总是想吃猪草长大的那喷香的杀猪汤!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