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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衫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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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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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宁愿你不是护士

老婆,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

时间真快啊,一转眼,当初从护校毕业满骨子傲气,对谁都漠不关心,我大早上的提着拌粉走到你家门口求你做我女朋友的小姑娘,也到了婚姻十年之痒。

你肯定又以为我是在逼你辞职。

不,不是的。

我知道你工作压力很大,尤其你今天晚上8:00刚宣布怀上二胎带着8岁的大宝和我一起坐在我们恋爱十年前那家一样餐厅正准备享受烛光晚餐的时候,一通科室的电话打来要你立刻去参加抢救,患者快不行了。你红着眼睛,满脸歉意地抱着儿子,看着我说:“我,我也许等肚子大了些,单位就不会这么着急地叫我了。”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崩溃。老婆,你要知道,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况且,你还怀着身孕。

我知道作为一名护士,患者的生命永远大过于我、孩子,以及肚子未出生的胎儿,我们这整个家庭。我知道不管你有多么爱岗敬业,心里还是一个渴望被人爱的小姑娘。可每次随叫随到的加班加点,一年365天能够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你心里也会有犹豫。

每次逢年过节,远方的父母、亲戚都会问我们:“今年大年三十还能不能回来啊?票买了吗?不行就花钱请人给你替个班吧,你又不是劳模。”

每次参加亲朋好友的婚礼宴会,总会有些莫名的电话冲冲打来,你塞完红包又冲冲离去,留下齐刷刷对你不解的眼光。

……

就拿第一次见家长来说,刚约好我父母见你的日子,他们炒好了一大桌子饭菜,兴高采烈地等着你上桌。因为又是一次意外抢救电话,你急冲冲地又走了。从此这婆媳关系就罩上了一层阴影。哪怕你表面装作不在意,但时间长了,我妈也会对我时不时地吹耳旁风:“这一个月是赚多少钱呐,干脆叫她别干了,你养她得了!”

可是老婆,虽然我们已经度过了婚姻三年、五年、七年之痒,但你不需要为了养家糊口而努力奔波,更不用因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而在怀孕的时候凭白无故地被医闹所伤。

我们婚姻十年,真的不是因为出于家庭的贫寒而让你随随便便做个医闹牺牲品的护士而委屈自己的。希望你能明白:如果工作真的太累,家是你永远温馨的港湾。

当初,我和你是自由恋爱结了婚。步入十年婚姻,尽管在你眼里,我不断的对你说:“我养你,辞职吧!”不是因为我不尊重你的工作,是我心里清楚,作为一名护士妻子、母亲、儿媳妇,你付出的远远比我多得多。

结了婚后,我有了一个有温度的家,而你除了要操持一大家子,还要面对一周两次的通宵夜班,没有节假日的孤独和不被公婆理解的酸楚。

当年还没有小汽车,家离医院八公里,大冬天的凌晨十二点,听着那风都足以把人骨头吹化,你还坚持一个人骑着电动车赶去接大夜班,吹得那吹弹可破的冰肌转眼就熬成了黄脸婆。还有一次因为下雪路滑,你从雪地上摔下差点骨折,忍着剧痛赶去接班。以后但凡阴雨天气,腿就疼得厉害。

你在这份工作中,付出了太多,但是得到的却很少。只是因为你说你戴上了燕尾帽,就要承得住对生命的重载。

亲爱的老婆,每一天,你都如履民冰地工作,生怕出一丝一点的差错,即使做到再天衣无缝,也逃不开医患矛盾的不信任和医伤医闹的较量;也会面对糟糕的医护关系、护患关系、家庭关系、亲子关系,你也会失望,会挫败……如果在退休之前,你没有发生任何差错事故,得到患者一致好评,那么你是值得的;但如果仅仅因为一次无意的差错事故你因此而有了牢狱之灾,你又该如何面对呢?

所以,我宁愿你不是护士,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成为一名护士之后,你的心中已无家庭小爱,生命万皆都是你的心血。

这么多年,我看着网上新闻里的医护工作者们对患者从满怀壮志的雄心到最后分道扬镳,纷纷辞职。因为媒体永远是对医护工作者负面的报道,护士保护法永远的缺失,你决定成为一名护士,就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监牢。

可能你怀孕七个月前,还得倒着晚班,不会有谁能体谅你的辛苦;甚至运气不好的,出现孕妇夜班因为一针没打到,被患者到打流产;可能你因为口误说错了一句话,哪怕只是好心想安慰一下患者对他说:“你的病一定没有事的,放心吧。”结果患者的死亡却也可以因为这句话而让患者错失治疗良机而被成为呈堂证供;可能你对患者的好是理所应当;可能天天和你称之为闺蜜的医生,因为一场医疗事故,一次口头医嘱而证剧在法律面前含糊不清的时候,你成了替罪羔羊……

那么多的不确定都有可能是压倒你对神圣职业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可能是让你职业生涯溃烂的毒药。哪怕你付出再多,对患者再过真诚,但你永远改善不了当今媒体大作文章的负面报道。

工作总少不了辛苦劳累,医患的和谐需要双方的共同努力,并非护士的委曲求全。所以,亲爱的老婆,当你站在媒体的风口浪尖要让患者理解医护工作者的不易,而不是所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曾经在我面前高贵的公主,如果被人欺负了,我是不是可以带一伙哥们帮你找到那个人?当然,作为一名合法公民我不可以这么做。我们可以通过正当的法律途径来保障你的义务;可是法律管辖不到的人身攻击,恶言恐吓,你的生命安全谁又来保障呢?

360行职业,行行出状元,你不能随随便便就糊里糊涂地做个护士任人打骂,被媒体乱写。我希望你能在努力工作的时候尽最大的可能保护好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曾经你对我说:

做这份工作,图的不是因为有多少钱。私立医院一个月3000左右的工资,可能因为一次看护不当言语不当就被扣除了2000,因为一次考核的不过关,衣帽的不整被扣了1000……但你说你看到患者治愈对你的微眸回笑,你觉得值!

做这份工作,图不到有多上进。护士职称最高也不过是主管,护士学历最高也不过就是本科,一起一个月也就多1000块钱,为了这1000块钱,你从一名护生到护士再到护师,再到主管花了15年的时间考到。从大专三年再到本科,每天顾家弃子地就像去参加高考,因为一门不及格全部重头再考。好几次我都忍不住多看单位新来小姑娘两眼,她陷媚似的每天给我带好早餐给我备好胃药,那一刻,我想的都是和你恋爱的样子。那时你也是如此这般关心着我。当然我也知道,她不是你。最后,我还是忍住了诱惑……但是你还是自豪地告诉我,只有你的职称学历到了,才能得到患者更进一步的信任,当你看到他们对你的赞许,你觉得值!

做这份工作,最圆满的退休结局不是你是否当上了护士长,有了多少收入,带了多少实习学生。而是当你在退休前一天,是否真的是双手没有沾上任何一丁一点的医疗事故,心安理得的领到退休证,而从此在晚年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上一次整觉,不会突发心悸地产生幻听说是救护车的声音,说是呼叫器响了,说是梦到打错了针、发错了药……你说那一刻,才叫作功德圆满!

可是,又有谁能够保证这一生,这一辈子,这一份工作不出一丝一毫米的差错?人非圣贤,熟能无过?连我都保证不了。但好在,我们面对的只是电脑数据,出现不可弥补的差错,不过也就是扣扣钱,写个检讨之类的。可是你们,或许罚钱之外,可能会受到医闹患者的跟踪绑架、谋杀、你们本人更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甚至牢狱之灾……这一生这一世,都无法得到安宁……甚至一个月3000左右的工资没有给你们的晚班人身安全、医伤安全、医闹安全、差错事故进行保险及责任认定分配。

当你在休假的时候,闺蜜们上着班,当你闺蜜们约你的时候,你在上着班;没人有时间跟你分享珍珠奶茶第二杯半价的优惠;没人有时间倾听你家长里短的婆媳关系、家庭关系……这一切都不是你因为钱而选择当护士的理由。

我亲爱的老婆,在漫漫晚班的长夜里,没有人陪你说话;但我会永远开一盏灯永远等你回家。只要你对我说:“我累了,我要辞职!”

然后,我会二话不说的,带着你,拉开我们的行李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上一次旅行是五年前还是?虽然你工作十几年了,也有了一年十天的法定工龄假,可是你说做为做为医护人员是没有全天休息的,也只能半天一休,而这休息的下午半天,不是单位拉着你去参加等级评审的背书、考试,就是差错事故的分析及消防知识问答。总之,见你的日子是越来越模糊了……

如果有一天,出现了健全的护士保护法,你告诉我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医伤、医闹,那一刻,我才会心甘情愿的向你的科主任、护士长道个歉,承认我那点对你的私心。

尽管我不知道寻天什么时候到来?但我会和你站在一起,一起等。

今天是我们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除了你是护士,你还是我的妻子,我两个孩子的妈妈。所以,你在我这里,只能允许我这么私心地想保护好你,别的都不行。

希望有一天,你的手里握着的是媒体对医护工作者正能量的报纸。你会捧着它,出现在我的面前,昂首挺胸,特别硬气的告诉我:“亲爱的老公,你看,你对护士太偏见了!”

真的,老婆,我宁愿你不是护士!至少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想着万一说不成哪一天,我们和肚子的孩子因为医闹就阴阳两隔;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想着万一说不成哪一天,你因为身体疲惫就出了差错,从此我们在牢笼外给你送着饭;我不用每天提凡吊胆地处理着你上下夜班独行的安全,在凌晨听着孩子在雪地里追着你的身后哭到撕心肺裂的喊妈妈,在大年三十从母亲的口中抱怨着你的唠叨……

老婆,我宁愿你不是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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