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英
那些年,对于农家娃来说最喜欢的季节莫过于秋季了,在那个缺吃少穿,物资匮乏的年代,那漫山遍野的野果子是孩子们最好的零食。
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小伙伴们相约去采野果,在茂密的树林中透着一抹金黄或是一片青绿,那是野柿子和野猕猴桃。果树的叶子已经完全凋落,只剩下饱满诱人的野果悬挂枝头,男孩们猴儿似的蹿到树上去了,女孩们则负责在树下接应,这两种野果都是极脆的,一落地就开裂,于是女孩们小心翼翼地接过每一个果子轻拿轻放。采摘下来的果子不能马上吃,需要拿回家放在稻谷里面或破棉被里面催熟后方能吃。
催熟果子大约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心急火燎的孩子们每天都要掀开破棉被查看一下,手探进稻谷里面去摸一下,实在忍不住想吃了,就拿起一个来尝一下,哎哟!没熟的野柿子那个涩味啊,简直能把人的舌头拉进肚子里去!终于熬到软了,熟了!欢天喜地拿起一个来慢慢剥皮细细品味,丝丝甘甜直沁脾胃,心想“世上最好吃的东西莫过于此了”!
野柿子和野猕猴桃同时捂熟了,一时半会又吃不完,头脑灵光的孩子就带到学校里卖给同学吃,两三分钱一个,换来零钱买文具或是买瓜子油条白糖饼等其他零食吃。同桌小王,家住大山深处,那里盛产野生猕猴桃。他每天都会带很多已经捂熟了的猕猴桃来学校吃,那诱人的香味馋得同学们眼巴巴地流口水。作为同桌以及共享作业的回报,我有幸能和他分享,那种甘酸的味道,至今仍回味悠长。
采板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板栗树一般都高大结实,枝繁叶茂,果实隐藏其中不易被发现,浑身长满了刺,人们一般都会借助一根又粗又长的竹竿,爬上树或站在地上一顿猛扫,板栗纷纷落地,称之为“打板栗”。用铁钳夹起来,拿回家后放置一段时间,板栗球就会开裂,此时轻轻一踩或是一拨拉,油光滑亮的栗子就骨碌碌地滚出来了。
大人们都去干活了,我和小伙伴在她家带小弟弟。嘴馋了,抓一把板栗放进火盆里,准备煨着吃。不多时,却听得“嘭嘭”几声巨响,板栗飞出了火盆,带着火星到处乱蹿,更要命的是,有几颗还落在了摇篮里,毯子被炸出了好几个洞,爆炸声把小弟弟吓得哇哇大哭,我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傻了,不知所措。
后来才知道,板栗在炒或煮之前一定要在壳上划一刀,这样既不会爆炸也容易熟,还很方便脱壳。总之,那次“板栗爆炸事件”在我的童年里算是一次大“事故”了。
在草木萧瑟的深秋时节,那一树树成熟的野山楂鲜艳欲滴地含笑在风中。野山楂树是灌木类植物,植株矮小,浑身长刺,若用做烧火,它不是好柴,夹杂在其它优质柴禾中野蛮生长且浑身长刺,砍柴的人们往往避开它,等到把它周围的柴都砍尽了后,它就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很是显眼突兀,这也为人们迅速定位找到它提供了很大便利。果实成熟时,孩子们拎着篮子去采摘,这种果实酸中带着甜,健脾开胃,民间有“一把山楂两碗饭”的说法,最适合给消化不良的孩子吃了。
如果采多了吃不完,就拿来泡酒,山楂酒是一种上好的药酒。孩子们则会把吃不完的山楂串成串儿,挂在脖子上当装饰品,或是挂在床头,留着慢慢吃。
江西省玉山县有一年一度的山楂节。用来叫卖或是展览的山楂全部都是野生的,用线串成一串串挂在脖子上、手臂上沿街叫卖,这个有趣的节日唤醒了许多人美好的回忆。
如果说以上这些野果采摘都不容易的话,那么长在房前屋后匍匐在地上的野果采摘起来就容易多了,那简直是俯拾皆是,信手拈来。
有一种叫“地茄子”的野果,枝蔓缠绵,贴着地皮洋洋洒洒地生长。夏季开紫色的小花,秋季结黑紫色的果实,圆润丰盈,类似于蓝莓。我想若是现在,应该称之为“野蓝莓”更为恰当。这种野果密密麻麻地长成一大片,甘甜多汁,我们就席地而坐,边摘边吃,直至吃得小嘴小手一片黑紫、小肚滚圆方才停嘴。临走之前,还要把随身携带的小搪瓷杯或是小饭盒都装满“打包”回家,或孝敬父母或自食或送小伙伴。
现在物质生活丰富,市场上不缺琳琅的水果,那些光鲜亮丽的水果鲜嫩可人,然而我总忘不了田间地头山野里的那些童年的味道,那种味道最是回味绵长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