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纳印象（散文）

第一次走过外纳，那是去文县监考。以后多次去张坝、五马、裕河、洛塘、枫相。就是没有机会仰望外纳古武都国的山河胜地。4月20日有幸参加武都文联组织的“汇集文艺力量，助力乡村振兴”的采风活动，与文朋诗友走进了秘境外纳，临听历史传说，仰怀古人伟绩，惊叹乡村变化，领略了大山藏匿的江畔春晓。

车沿着白龙江畔北岸向东南到透坊，桓水随山势折转西南，直奔而去。我们从透坊河过潘家沟沿透月公路，在绝壁峡谷间，负势竞上。殷勤的绵绵细雨早已把水泥路面清洗得纤尘不染，油光铮亮。陡峭的山坡崖壁树木，走过岁月的烟云葱茏竞茂。清澈河水穿过蜿蜒曲折的沟壑，激起珠玉的浪花，如洋芋花香，竞芳争艳。六十多个文艺工作者换乘的小车，扶摇盘旋在安平村田地间的十拐透月公路上。只可惜，天公真不做美，突兀矗立的潘家沟顶头的杨家崖在烟雾缭绕中俯视在我们的头顶，潘家沟、失马坡、麻沟、营坪村，犹抱琵琶全遮面。崖下村山梁的驴张嘴，吞吐云雾，热情的泉水飞洒崖壁，仿佛化作寥落的雨丝，虽别有诗意，但又深感无限遗憾。锦屏村山梁上三叠石可能也在云雨中起舞弄清影。在那重峦叠嶂的绝壁峡谷中，想象的翅膀竟然追逐着人们的传说，早已飞越在透坊山岗的碧树烟村了。

很快，车到安平村。细雨稀稀疏疏的，在烟雾弥漫的云天里零零星星地中飘洒。远处的巍峨的山峰如羞怯的新娘，从头顶到酥软的胸膛，遮盖在如梦似幻的碧纱云影里，撩拨着一个个渴盼的眼神，回忆着雷木滚石，战马刀枪，旌旗挥动，鼓角争鸣，暴雨洪水，冰雪雨夜侵蚀破坏水渠台地的峥嵘岁月！见首不见尾的树影山岗，顶天立地，却也挡不住山寺桃花始盛开。眼前大场边上的一排排展板，近距离地描述着外纳秘境神奇的画面。人们驻足阅览。跳入我眼帘的杨家崖陡峭山峰、“七一”水渠，三生树、三叠石、挂壁公路、驴张嘴、饿马啃天，洞子沟水库，很遗憾，烟雾缭绕，细雨淋漓，画面上缀满晶莹的水珠。人们似乎都游走在丁香的雨巷里，凝神等待日晴云开。外纳镇秘书欢迎各位文人画师摄影师歌手，听到了帅气阳光的年轻书记王文团的欢迎致辞。他曾是我一墙之隔的同学同事的外侄，从三年级直到初中毕业，六年中看着那一步一步标准版的脚印，大学毕业走上工岗位。他那随便站在宿舍门前的那瞬间，被一老师赞誉为标准的恩来形体的姿态依然在我眼前。他简短洋溢的欢迎词后请出了安平村支部靳书记，为我们介绍外纳秘境的人文历史传说。靳书记看上去五十左右，赤红脸堂，一双丹凤细长睛，微笑顾盼，开言致意，代表安平村全体村民欢迎大家都到来。人们给他送去雨伞，他推掉了，站立在绵绵微雨中，用洪亮的武都话开始介绍杨家崖。他说，据老人们说，杨六郎抗金，由于潘仁美投敌，反过来攻打杨家将，杨家将越米仓过柳城，顺白龙江到达透坊。透坊是邓艾偷渡阴平过江之地，前有高楼山关隘，不敢贸然前行，折转向透坊沟挺进。占据了杨家崖。如若天晴，站在安平村可以远观杨家崖。但若要攀上山崖，也要走十几里路。它的西、南、东三面悬崖峭壁，站在山崖俯瞰白龙江河川如在脚下。住在山梁的杨家军兵，就能听到沟底马叫人喊的声音。他们最怕潘仁美攻山。士兵搬来很多滚木雷士，堆放在山崖边。军马住在崖堡，无水等于陷于绝地，派部下找水，将领手执旗杆向天大喊，狠劲地将旗杆扎在地上，突然，旗杆扎破之处，汩汩冒出了泉水，将领呼喊，天不灭杨家将！于是，发动士兵掘土筑墙，在靠东边筑起了很长的高墙。那个城墙至今还在。曾住在上面十几户人家经常挖来当作盘灶砌炕用的糊基材料。杨家将坚守在杨家崖粮草匮乏，绝壁山梁，逼窄险地，不是长久之计。如何退兵，攻不能取胜返回，退走又怕追赶截击。传说部下建议用“灯笼方框羊退兵”之计。地上钉下四根固定木柱，先将羊的两只后腿捆绑在两根木柱上，再将大鼓捆在另两根木柱上，再把羊的前腿放在鼓上面，羊的前腿不住地踢踏击打，鼓声振动，山崖下的敌军听到，怕有进攻，不敢贸然出击。杨家将及时撤兵，退向北边山梁，过崖壁栈道，一将军战马滚落，后人叫它为落马坡。到达麻沟宿食，又在营坪驻扎，延至三天后，可能是羊挣死了，还是走漏了风声，潘仁美知道后攻击越过安平村，追到黑树湾，两军交战，杨家军死伤二三百人，落马将军战死。后人为其树碑立牌，年久失修，只有山神庙立在那里。

其实，民间流传的杨家将兵败退守，史书稽查毫无所记。据甘肃省文史研究员刘可通先生讲述《阶州志》及《资治通鉴》与南宋史中根本没有北宋杨家将在陇南的史实。有史可稽者，是古武都国，从公元443—477年，共三十四年。开始，仇池杨难当逃魏后，立杨玄之之后杨保炽等防守。族亲杨保宗驻守络峪，恢复仇池。结果不听弟弟杨文德劝告，被北朝魏国执禁处死。杨文德借力脱离仇池占据太石河接近礼县的白崖上。（我西和上高中时走过白崖上，险绝之地，易守难攻。）南朝刘宋封杨文德武都王，建立了武都国。是年十一月南朝刘宋支持杨文德攻占葭芦。虽有魏宋反复争夺，但杨文德弟弟杨元和、杨头有嫡庶之别，武都暂无定主。后杨元和又投魏，其叔杨僧嗣自立为武都王。治理葭芦。并追堵叛军，上报刘宋。被宋封为秦州刺史、武都王。武都国再度兴起。直至杨僧嗣死，杨文度自立为武兴王，自据葭芦，攻打仇池，附魏的宕昌羌王梁弥机遣兄袭武都，杨文度退守葭芦。公元476年，杨文度再次派弟杨文弘攻陷仇池。北魏又反攻，率4万众，轻取仇池。公元477冬十二月，攻取福津（覆津、复津。今武都三河镇）、葭芦，杨文度自杀。武都国亡。武都国建立后与仇池国争战了三十四年。

杨文德及子嗣选准了葭芦作为战略要隘，就是有利于己方的杨家崖易守难攻的胜地，从而在此在建武都国。并且选准了居高临下的杨家崖屯粮练兵。这里先占据这有利于自己的战略选择。 孙子在《九地》有言：“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衢地，有重地，有圮地，有围地，有死地。” 孙子《地形篇》有言，“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葭芦，被氐杨首领选准，其将领不可察其地形啊！就能占据“争地、交地”“隘形，险形”将帅都有利自己主动把握。沿白龙江过响崖坝栈道，即可攻敌，又可进退的地形，当属葭芦的透坊杨家崖。它居高临下，南、西、北，三面绝壁，唯有东北一条狭窄陡峭的通道。其上占地百余亩，可囤积粮草兵马，又能控制当地居民为己所用。纵观三河麻崖梁以南，琵琶、洛塘，东西皆是重峦叠障的绝壁大山中，琵琶又北通康县，难以防守，虽有麻崖梁阻挡，但没有葭芦更有进退。葭芦川坝盈实，大山藏匿，攻守照应，选择葭芦，事实上已遵循了孙武在选择地形对战争取胜的扶助作用。

这一点，在南宋抗金民族英雄吴玠、吴璘驻守河池，占据各关隘险地，是最好例证。如在洪化米仓山、葭芦杨家崖筑城囤积粮草，周围山峰设立烽火台，拒金南下，以围巴蜀，六十余年，秣兵历马，保家卫国，不但保护陇佑百姓生命财产，更护卫南宋巴蜀大后方。葭芦杨家崖囤积的粮草，时刻为宋金议和中反复无常金兵南下整军迎战。吴家兄弟，屯兵垦田，在各地险关要隘，屯粮秣兵，驯马射箭。仙人关大战中，阶州士兵奋勇射杀金兵，取得历史性胜利。

安平村细雨绵绵，四周远山烟雾缭绕。靳书记在淅沥的细雨中，又在讲述“七一”水渠。他说，为啥叫“七一”水渠呢？这很能抓住雨中打着伞拍摄的文艺工作者的心，我们是多么渴盼云开雾散啊！可靳书记洪亮的浑厚男中音，直接将人们带到了战天斗地的七十年代。他说，水渠就是修建在一九七一年的。渠底宽六十公分，高八十公分，渠口上宽一米，傍加路面共有两米宽的7600米长的穿山绕梁自流水渠，灌溉了3600亩山地，造福两千多人口。公社派了两名特别能干的干部带领四不清干部、地主、富农及子女等成员组成的突击队，用最原始的铁锤、钢钎，扬镐、铁锨等工具挖、扛。在八九十度的陡坡上，日夜搬运土石估算超十万多立方米。智慧的外纳人民用自制的炸药：化肥（硝酸铵）加锯沫，或者是硝酸木炭、硫磺，可大量自制爆破威力无比破石醒土的武器。三年时间，耗费人力一万人次。凭借着外纳人民非凡的勇气与勤劳的双手，开凿出了武都的“红旗渠”。展现了外纳人战天斗地的勇敢精神。虽然，它在一九八三年的特大暴雨洪水中严重受损，无法再次修复，但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外纳父辈的豪迈气概，成为世代传承的的精神财富。

试看，安平村民为透月公路牺牲自己利益，奉献一百多亩土地，打通从透坊到月照的24.4公里山路的无私精神，更令人肃然起敬。虽然，外纳境内仅有6.18公里。但可占用安宁村桦坪社群众土地100余亩，在镇党委政府的坚强领导下，在安宁村两委干部的积极配合下，大会小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入户交心，安宁村民积极表态，路不管修到那里，土地，核桃树，花椒树，不需一分赔偿，无私奉献，造福三乡群众。透月公路可是一条三乡人民的生命之路，致富之路。在建国之后，月照、三仓、五库群众到透防乡粮站缴纳公粮、与透防进行农副产品贸易、姚渡到武都经商之人都得必经此路，人们只能驴驼马载，而且络绎不绝，每天过路人数时常三五百人。这是月照、三仓、五库大山之中的三乡两万多人到武都城区的最佳捷径。八十年代的党代会上，三乡镇党代表联名提议扩建修通此路，后多次测量设计，因种种原因，皆未建成。2023年，经外纳镇党委政府积极争取对接，该路终于立项施工，投资400万，现已全线贯通。不但缩短了月照、三仓、五库群众出行的距离，更是与原206省道相比，降低了公路平均海拔约200米，绕过了鬼门关"麻崖梁"，避免了“麻崖梁”落雪结冰路段的危险是行车，有力保障了月照、三仓、五库群众的出行生命财产安全，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靳书记脱稿讲述还在雨中进行。他说，外纳优美景点很多，今日，天公不作美，去杨家崖要步行一小时，还要体力好。锦屏的洞子沟，可谓是福地洞天，希望欢迎大家再来。正如王文团书记在一首《探洞子沟水库有感》中写到：“外纳百景千般秒，洞子水库领风骚；三生树伴三叠石，挂壁玉带嵌山腰。”说实在的，听闻不如一见啊！欢迎摄影、写生、游览的艺术家们常来外纳，我们时刻欢迎各位！靳书记的讲话，就像获得国际金奖的的外纳的橄榄油，清香入腑，一时激起我无比的欲望，我一定要在清和日丽之时，登上杨家崖，凭吊远去的英雄，探听剑戟刀枪战马嘶鸣的远古传说。很遗憾，今天不能亲身攀登体验陡峭逼窄通往杨家崖的山路了，更不能领略杨家崖跑马场的短促与惊险了，也不能站在山崖俯瞰外纳江畔春晓，更不能仰望南山的饿马啃天奇峰秀景，也不能探赏洞子沟水库的碧波荡漾！遗喊啊，一天时间，乳白色的云烟与我捉迷藏，蚕丝似的细雨斜洒岩壁树叶，只得在不尽的依恋中，离开安平村四月的花香。

从海拔一千四百多米的安平村来到白龙江畔的车厘子种植基地，五九高速穿越陇江河畔，如嫦娥玉带，卧波腾虹。气势恢宏的一排排高架桥梁如雄壮的勇士，顶天立地，势欲杨家崖争锋。婷婷玉立的一株株车厘子树，整齐匀称地在沙滩撂荒地里茁壮生长。它们剪去主干枝梢，在四五米身段的胸肩节杈处向四周八面傍依斜出的横条枝芽上，如婴儿的一双双殷红小嘴正吸收着阳光雨露，腮帮丰硕得金光油亮，兄弟姐妹一簇团一簇团，伸出一寸长的樱桃把儿，透出金童玉女的明艳赤唇，有的赤黄晶莹，有的杏黄正在涂颜上色。有一些向阳枝藤上翠红的车厘子，已经在我们的餐桌上笑意盈盈，娇艳妩媚，她胜过南非翡翠钻石，赛过海岛玛瑙珊瑚，不但秀色可餐，她的甘甜的琼液乳浆，浸舌入喉，摄魂化影，沁人心脾。春夏之交，“门前桃李都飞尽，又见春光到楝花”。

曹家坝大桥边的一树楝树花，在桃李谢幕后，蓝焰星火，在对叶的枝杈处绽放着一簇一簇银河海浪般的花朵，五瓣族围花冠，菁蓝如天。人们正争相拍照、录像。可放眼望去在那山坡、路边，地垄、坎边、河滩，丛丛竹林、块块车厘子、一溜烟核桃树丛中摇曳生姿。助兴着江畔春晓，与一行行冬季覆盖的冬播洋芋花竞相生辉。站在阳台上远眺的文联党组书记石主席，看到此情此景，应声诵道：“洋芋花开赛牡丹，樱桃果熟胜蔗甜！”我惊叹地告诉郭老师说，这是一句合乎律诗平仄的对联呀！而且我忽然又想起楝树花为什么让歌德笔下的少年维特在校园里把楝花视为自己烦恼的知己，她寄寓着内心真挚而炽热人间最美的情愫。而在《尔雅》中记录：“叶可练物，谓之楝”。楝树的花、叶、果、枝干、根皮全身都是宝，花可以用来提取芳香油。果实和种子经过提炼，能用来生产加工润滑油、油漆和肥皂。外果皮和核果皮能提取天然乙醇，是制造白酒和工业酒精的优良原料。内果皮的坚硬度非常好，可以和枝条、树干一起用来制造活性炭、木醋液和糖醛。树皮、根皮和叶子中含有大量的鞣质，经提取后，可用来制造烤胶。用现代手段可从楝树中提炼苦楝素，可以作为植物农药，能有效杀虫剂。古人常在端午节将楝树叶佩戴在身上，辟邪与防虫，已成习俗。

远望外纳江畔的迷人的春晓，更令人敬慕外纳三千四百多外出务工的羁旅游子。耸天绝壁围堵的大山深处，紫红的厘子树是你们早春栽种修剪的，缀满树枝簇团琼玉的果实，已经熟得透红了，一株株核桃树是你们挖窝栽种的，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核桃花纽儿，一串串在枝节杈口上垂天如蚕，正在酝酿硬壳香穰肉酱，迎接你们回家收获。至少那三千四百多个家庭的母亲，或者爷爷奶奶，陪着儿女、孙子孙女正在城里上学读书的，你们放心吧，门前院里蔷薇花开满了藤架，一排排盆景里芍药牡丹，喜迎过往赏客，把一座座小楼房装点富丽堂皇。假日回家，水淋淋的鲜樱桃，刚出锅的赛牡丹的新洋芋，就会摆满全家的餐桌。香气溢满树梢江畔。

  2024.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