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
三月,悄无声息地走来,只看一眼,便发觉春是有颜色的,那颜色是明丽的,仿佛已透出芬芳,引得蛰居久了的人儿都忍不住要出去看一看春的景色,吸一吸春的气息,抖一抖困了一冬的身子。眸子里闪亮了,像雪融成的细流,就那样在春日里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地流淌去了;心灵舒畅了,杨树、柳树那鲜嫩的芽儿懒懒地探个头出来,一个呵欠打完还想睡会儿,春风只一招手,嫩芽儿就情不自禁地舒展身姿,在枯了一冬的枝条上起舞了!雀子们看了欢喜,毛绒绒的身子颤颤儿地落在枝上,眨巴着机灵的眼睛也歌唱起来。
路上走着的人们,看着泛绿的树木,飞旋的燕雀儿,都笑着跟身边的人赞叹着,“这春天就来了!”由此可见,这春天来了是件喜庆的事儿。
农村那还保留着菜园的人家,园子里的土自是要翻新了。拔去去年的干草棵子,铁锨插进土里,一只脚踩下锨柄的一侧,双手握着锨把,腰稍微一弓,双手此时用力向上一掘,那土就露出了黑油油的底色;一阵潮湿的、泥土的香就钻进鼻孔,直飘进心田里。等到一畦畦菜池都围好土棱,一条条垄沟都润好水,种籽落进土里的时候,也就一起落进了农人的心里。看着那垄沟里像翠珠子一样的菜芽,一天两个瓣儿、一天三个瓣儿地滋长起来,农人脸上就露出看似不经意地、十分满足的笑容,这笑容得是和土地有多年交情的人才有。
也是个春日的早晨,打开窗子,天上竟没有往日晴明了。忽而暗灰的,忽而暗黄的,使人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颜色了。一低头,窗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细沙,手指一摩挲,沙棱棱的,这却是黄色了。此时,那远处山顶上一片暗黄拥挤着向整个天空蔓延,速度是极慢的。窗外早已飞沙走石起来,也裹挟些食品袋、碎纸片儿,卡到树坑里歇一阵,就又随着风沙跑到远处去了。人们裹紧了衣襟,缩起肩,加快了脚步。逢着必要搭句话的熟人,便可不做铺垫地叹句,“这天儿就刮起沙尘了!”那人应句,“可不是……”,因着俩人搭话时都没歇脚,回那一句话就让风刮跑了。
这沙尘一吹是多少日子,谁也没记着。只出租车司机开门的当儿吐口唾沫,抱怨一句,可心下是高兴的——上街的人受不得这风沙,总要停在路旁,一手遮了半边脸,一只手挥动着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一程。
不知什么时候,农人那菜园里,黄瓜搭起了架子,藤蔓小心翼翼地爬着;垄沟边上也长了蒿草,要不时地用菜锄锄了去。树上的叶子葱茏起来,风沙没了踪影,只留一大片蓝天和热乎的太阳整日地照着,这春也就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