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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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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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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八仙塘

我旧居前的八仙塘有些来历,相传八仙在塘里洗过澡。童年的夜晚,趴在祖母的膝头,听老人家讲二郎神和何仙姑互怼的故事。何仙姑,何仙姑,人人说你有丈夫。二郎神,二郎神,你的妹妹配凡人。二郎神听后羞愧难当,回去即惩罚妹妹,后才有沉香劈山救母的神话。耳听祖母嘴里的故事,我仿佛看见月光下的八仙塘烟气氤氲,朦朦胧胧中,何仙姑扭动婀娜的腰身在戏水。白天,在八仙塘边走过,瞧那碧清的塘水,好奇心不由产生。

八仙塘和头河隔滩地相望。头河闸开闸放水,八仙塘和头河汇成汪洋。关闸后水退去,与众发小奔向塘里摸鱼。他们都是能手,连连摸到鱼儿,银白色鲫鱼在手中挣扎。我难摸到一条,纯属是陪摸,遭到发小们嘲笑。究其原因,我摸鱼时脑里总想到八仙在塘里洗澡的事,又不敢大胆抓捕,鱼儿略触到手就哗地溜了。

我家住在头河滚水坝北端,金刚墙顶上。当年祖父逃荒到此,在顶上搭起茅屋居住,后娶妻生子。按今天说法,茅屋算是违章建筑,当时无人过问。北坝头和南坝头距离二百米左右,遥遥相对,外护墙石块早已荡然无存,糯米汁混合石灰与黄泥的三合土坝身尚在。当时人们缺少文物保护意识,不法之徒常偷挖坝底木桩。南坝头终因坝下木料掏空坍塌,北坝头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倒塌一角。年少的我常站在北坝头顶上,看八仙塘渐渐褪去晨雾的面纱,露出一泓碧水,东方腾飞起朝霞,塘里荡漾着红艳艳的潋漪,小鸟落在稀疏的芦苇上啼鸣,邻居姐姐手提竹篮走向塘边。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至今不忘。

提到八仙塘,眼睛后瞎的邻人老爹死光的眸子冒出生气说:“那一排新四军真是好样的,不怕死,满湖的鬼子坐船开来,新四军还在台子上挖工事。”瞎老爹说的是抗战时新四军阻击日寇掩护群众转移的战斗。挖工事的台子是清朝嘉庆年间开挖的仁字河,即今头河滚水坝上。新四军完成阻击任务撤退时,有位干部在八仙塘东侧遭炮击英勇牺牲了,给八仙塘绘上壮烈的一笔。每当经过英雄献身处,我敬仰的情感会油然产生。

听瞎老爹说,日寇占领镇子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黄昏时候,鬼子兵成群结队去八仙塘洗澡。塘里清澈如玉的水,又怎能冲洗掉那帮畜生身上的万端罪恶?

解放后,八仙塘西侧的滚水平台上种植了成片的柏树和白杨。春天柏树叶转为翠绿,映入八仙塘内。人在塘边走,颇感塘里隐藏仙气,随太阳西移塘水变化莫测。秋天塘畔树林成了少年儿童的天下,小伙伴们脚踩吱吱作响的落叶,林间徒起战斗的肃杀气氛。我们头戴自制的柏树枝伪装帽,手中的泥块在林间互相投抛,战败者落荒而逃,胜利者趁势追击,战败者被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筋疲力尽束手就擒。冬季里,雪在脚底下咯咯有声,塘边成了打雪仗的天然战场,雪球掷得满天飞,被掷者逃进树林借树身左右躲避,年纪小点的成了电影上的小炉匠和一撮毛屡遭捕获,伙伴们欢声笑语演绎着林海雪原的场景。打完雪仗发小们跑向结冰的塘面,开始踩冰的游戏。

上世纪乡镇企业崛起,镇上在八仙塘边开办水泥预制厂,一堆堆黄沙石子沿塘西堆放,远看制成的水泥楼板蒸糕般排置。夏天中午时分,工人们休息前,大都跳进八仙塘洗澡,男男女女嘻嘻哈哈,再现八仙的传奇。

离乡日久,忘不了八仙塘。听说这几年镇上搞旅游开发,展现河工小镇风貌。回乡那天,未顾拍去仆仆风尘直奔八仙塘。楼板禁用后,水泥预制厂已废弃,柏树和白杨树林子还在,尤其白杨树更为粗壮,真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八仙塘风物大变,塘里长满层层荷叶,水面碧绿覆盖。南风吹来,莲叶摇摆卷浪,红彤彤的荷花似一面面小旗迎凤招展。滚坝北端三合土裸露,在诉说时间的久远。若是两端坝头完好无损,和满塘荷叶荷花相衬岂不更美?走来几个人倘佯塘边,有人举起手机拍照。他们是游客还是返乡者?

哦,梦萦中的八仙塘,我深情地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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