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几年,王大任就要退休了。闲下想想,大半辈子颇觉平平淡淡,这不,打年轻时起进单位,后来娶老婆生孩子,多少年来连个组长之类的小官也没当过。平日,他没吃过大亏,也没讨过什么便宜,连搞第二职业的本事也没有。老婆常骂他榆木脑袋,不会挣巧钱。面对老婆的抱怨,久而久之他习惯了。后来子女长大成人,那滋味就不好受了。子女常翻他白眼,意思是说他没让家庭现代化。大任也觉理屈,只好把气闷在心里,日子还是老样子过。
某日,他因事去省城,脾性有了改变。那天他在省城转了几圈,忽感一阵内急,急火火问过几个人后,在一拐弯小巷里找到了厕所,忙不迭跑进去。方便后他转过身,才看清尚须经过窄窄的门面才能走出来。他几步走到门面打量几眼,看墙上写着“每位三角”。怎么没向他收费?原来收费员正屁股朝外,躬身像只驼鸟头埋在墙角翻找东西,哗啦啦的响声盖住了王大任的脚步声。老大人没客气,迈步走了出去。不知是方便后的轻松还是少花三毛钱的原因,王大任感到浑身从没这样愉悦过。
打这以后,大任爱上了讨便宜,上街买菜,讨价还价专买底货,一斤价能买斤半鱼回来。服装店有种休闲服,大任早看上眼了,赚贵舍不得买。后来店里只剩下一件样品,大任路过那里硬是用一半价砍了过来。回家经过地摊,他用一块钱买下几本还不算旧的杂志,还趁人多时逃过几回公交车票。每次讨过便宜,大任心里都会产生异样的快感,到家总要炫耀一番,可老婆孩子仍然不领他的情,照旧翻眼嘀咕,大任却乐此不疲。有天老天爷睁开了三分眼,让大任讨个大便宜。
大任单位的文管室原是座寺庙的后禅房,如今县里要搞旅游开发重修寺院,单位派大任和其他几个人去搬运存放在庙里的杂物。
禅房里,到处是乱糟的物件,数不清的旧报刋弄得满屋霉气熏人,几捆破烂不堪的旧戏服装胡乱地堆在木床上,三五面旧旗帜斜靠在墙角,似在无声地诉说它的过去。旗杆下,堆放着几只又老又旧的香炉,历史竟在这里沉淀了。大任不由叹口气抱起旧戏装,一眼瞧见下面有只箱子,箱子没上锁,他好奇地打开了箱子,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他鼻孔。
他屏住气细看箱里躺着几件和尚用的木鱼和槌子,还有只陈旧而别致的小木盒,他以为盒里装的定是什么贵重文物,瞟一眼见没人注意,悄悄地把小木盒拿出来塞进旧戏装里。
大任抱着旧戏装走了出来,趁院里没人从旧戏装里取出盒子,按捺住心头激动,把小木盒拿出偷偷地放进自己的包里。
回家后,大任没顾上吃饭,跑进内室关上门,迫不及待取出盒子急忙打开盒盖,一看盒里有张发黄的纸片,上面写着:“知道你早迟会来打开。”纸片下还有一只缝好的小包,大任找来剪刀,几下剪开缝口,看包里却是只老旧没嘴的玩具鸟,鸟身上还有一行字:“请给我一张嘴!”
看着手里的东西,王大任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