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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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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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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

小时候,喜欢跟着大哥哥去打猎。说是小时候,应该是《高山下的花环》火遍全国的年代吧。说是打猎,其实就是用土枪来打麻雀。麻雀被打中了,大哥哥就叫我跑去捡。第一次捡被打中的麻雀,我手里捧着血乎乎的麻雀,不知是胆怯还是什么原因,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摊开了手掌,受伤的麻雀飞走了。大哥哥有点不高兴的说:“麻雀都捧不住,下次不带你来玩了。”于是我害怕没得玩,再有被打中的麻雀,我就紧紧用手握住,生怕麻雀飞走了。一次打猎回来,没有任何收获,大哥哥和我都非常扫兴。快到家的时候,我看见一只麻雀站在树枝上,我就央求大哥哥说:“枪拿给我试一回嘛。”大哥哥正要叮嘱我什么三点一线,我小声地说:“别说话,等会儿它飞走了,我早就会了。”我瞄准了麻雀,心里面怦怦直跳,机会难得,我的手甚至有点颤抖,就在麻雀即将起飞大哥哥快要把枪拿去的瞬间,我扣动了扳机,只见麻雀掉了下来,从斜着掉落的姿势看,麻雀应该只是被擦伤了翅膀。我还没有从不知所措中反应过来,大哥哥已经客串了一把捡麻雀的角色,把草丛中的麻雀捡了过来。大哥哥说:“可惜小了点。”我看麻雀受伤情况不严重,我就问:“能够自己喂活吗?”大哥哥说:“回去会被骂的。”我说:“干脆放了吧,一只也没啥意思。”大哥哥手一松,麻雀立刻扑棱棱的飞走了。看着麻雀不很利索的飞行,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所及,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命中麻雀的成就感。脑海中只记得麻雀那黑黑的闪烁的惊慌不安的眼神。

此后,我就再也没有打过麻雀之类的活物,但却喜欢上了射击。因为三姑爷摆枪摊,我也得以有免费射击的机会。那时他的枪摊就摆在杨武坊,放学后有时我就去打枪。最喜欢打那移动的坦克,如果是打中坦克塔上的旗帜,坦克会停下来的。印象中觉得是侵略者的坦克被我击中了,心里面很愉快。第一次击中坦克的时候,我脑海里竟然把坦克当做当初打中的那只麻雀了,虽然击中了坦克,但不像其他小朋友射手击中坦克那样高兴的哈哈大笑。大哥哥说:“你把坦克当做电视里面欺负我们国家的鬼子打!”不知大哥哥是不是猜中我的心理了,反正以后命中坦克,我都觉得是消灭了电视电影中的鬼子,再次有了强烈的成就感。

有一天,一个附近区域路过我老家屋门前的孩子不知怎么和我起了冲突,大人制止后去做家务去了。我看见那“敌人”快要走出我们菜地边界,我拾起路边的石块,向那个孩子扔去。石块的弧线很完美,如果从射击的角度来看。不幸的是那个孩子头被我砸中了,流没流血我记不得了,只记得我心跳的很厉害,也马上告诉了大人我打中那孩子了。后来大人去亲自处理了这个事情,去赔礼道歉什么的。我想,当时那个孩子的头部一定被我当成了鬼子戴着钢盔的脑袋,或者被我当成了快要飞走的麻雀,心里面有个声音在说:击中它!印象当中大人好像是说过“他只是和你吵架,你们又不是敌人,不至于你拿石块去伤他,万一你把他砸成脑震荡怎么办?”那时的我以为脑震荡就是彻底的傻子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此后我就连普通的射击活动都很少参与了。或许是麻雀的阴影吧,又或许是惹祸怕了吧,又或许是学习生活日益紧张顾不上玩了吧,总之只要瞄准什么目标,我的脑海似乎就是混沌的,受伤的麻雀努力的飞出危险境地……鬼子戴着钢盔摸进村……起纠纷的人头部被我砸中……

到了大学军训,我不得不又接触到了射击。教官说:“今天你们努力训练,就是为了将来一天在可能的情况下能够用正义之枪,保卫祖国的安全。”原话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但印象中射击已经与小人书中的岳飞联系到一起了。军训要结束的时候,教官对我们进行了射击考核,我瞄准靶心,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瞄很久,目标的靶心也没有出现麻雀的影子和模糊记忆中被砸中的头部,扣动扳机的时候也不颤抖,肩部顶枪托顶的很牢。报靶的时候,只听见报“10、10、10、9、8”,47环,全校第2名,我也因此得到了教官送给我的钢笔。这段故事一直被我当作是一个辉煌的回忆珍藏着,有时也难免讲给亲人听,我想更多的是我希望47环的光辉让老人忘却我读大学时候的荒唐和不专心读书带给他们的不安。

工作中,又有两次射击的活动。第一次是用枪射击,我射击情况较好,幕布上的气球被我当做坦克上的鬼子旗帜打中了。我采取的是卧姿射击,和不少同事的站姿或半蹲射击比,是好像姿势比较难看,但结局是好的,为所在组增加了分数。那时我还年轻,估计是20多岁的样子吧,记得有个退伍到学校的同事还惊讶的提到了我的射击姿势。我想,潜意识中,那气球已经是我脑海中不可磨灭的47环的那个靶心,或者说是被岳飞将军刺中的敌人的心脏,但绝不是那只要飞走的麻雀。第二次学校射击活动的时候,我已经47岁了,听到要搞射击活动我很高兴的参加了。甩出飞镖的瞬间,我脑海中已经没有了那木槽中移动的坦克上的耀眼的旗帜以及对旗帜的狠了,也没有那47环必胜的信念了,更忘却了那只即将飞离树枝的麻雀,我很平静的参与完活动。有趣的是,这次是最差的,3次都是1环。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有任何心理负担。

现在我每次上班路过河边,都会看见很多麻雀。主人放置了很多米粒,招来很多麻雀光顾,我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带着新时代幸福的微笑,距离很近,麻雀也不会马上全部飞走了。据说,水尾小镇上不少店铺和人家都喜欢甩点米粒饭粒之类的在店门口或家门口,我无端地觉得麻雀爱到这个地方来,一定是因为主人是善良之人,而不仅仅是米粒对麻雀的食物引诱作用。有时我想,换一个地方换一种场景,说不定你放大把的米粒在那里麻雀也不会来呢。

我住在河边的四楼,一觉醒来,最先听见的一定是窗外清脆的鸟鸣。我很喜欢在这种纯粹自然的音乐中读书和写作,我希望,我的余生,脑海里不再滋生出那种强烈的命中感,那种必须置目标于击中的境界。我希望,那麻雀的惊慌不安的眼神,不要再出现于我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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