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副对联

河下 有2500年以上的历史。据《河下吴承恩故居志》载:当年河下有108条街巷，44座桥梁、102处园林、63座牌坊，55座祠庙。明清时代，这里富商的豪宅甲第连云，与扬州盐商的园林相媲美。有名的古迹有状元楼、魁星楼、吴承恩故居等，还有一批保存较好的名人故居。清代左宝贵的墓也在河下。河下每一条街巷，每一座桥梁，都有丰富的传说故事，是全国所有古镇中文化底蕴最为丰富的一个。明清两代，河下出过55名进士，有状元一名、榜眼两名、探花一名，三鼎甲齐全。出举人100多人，博学鸿儒司5人。从官职来讲，有的人任过翰林、侍郎、尚书，御膳房总管、光禄大夫，也有人做过皇帝的老师，其中有一批是当时社会上很有影响的人物。河下是典型的因运而兴，因运而衰的千年古镇，鼎盛时有"扬州千载繁华景，移至西湖嘴上头"之美誉。清末，由于淮北盐的集散中心移至王家营的西坝，漕粮由河运改为海运等原因，河下逐渐败落。

今天所讲的这半副对联是下联，就刻在河下古镇文楼饭店的墙壁上，数百年来多少文人墨客，经过此处，也留下了许多故事，想把上联补齐，但遗憾的是，能与下联平仄相对、词性吻合、意境相连且诙谐风趣的上联，几乎没有。因此，此半副对联也就成了孤联、悬联、奇联。近期，淮安区诗联教育工作领导小组联合区诗词楹联协会、河下街道办事处以及文旅开发区管委会，为了宣传河下、宣传淮安，进一步挖掘河下的文化底蕴，提高河下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增强河下在全国古镇、名镇中的文化竞争力，特面向全国征集对联。看到征联启事后，笔者难掩好奇之心，特意抽时间，实地察看了文楼上这半副对联，并查阅相关资料，以弄清这半副对联的前世今生。

清朝年间，河下古镇人文荟萃，吟诗作对在当地颇为盛行，而当地的文楼饭店更是文人墨客比拼文采的地方。文楼饭店老板成道生之女成梦影颇有才情，在一次赛诗会上，成梦影认为老是品诗毫无新意，就出了一个上联——“小大姐，上河下，坐北朝南吃东西”，请各位文人对下联，并以联招亲。消息传出去之后，曾与成家有婚约的唐家夫人马元英十分生气，找成道生理论。唐家曾在很多年前帮助过成家，马元英要完成丈夫的遗愿，迎娶成梦影过门。但成家以联招亲的话已经放出去了，好多贵门公子，富家少爷均跃跃欲试，此时已经泼水难收。一次春游偶遇萧湖畔，成梦影与唐家公子唐雨春一见钟情，详述了以联招亲一事，唐雨春答应成梦影在对联大赛那天参加比试，决定以才学实力博得美人欢心，迎娶成家小姐。但马元英爱子心切，在得知儿子答应参赛便去买通主考官，唐雨春知道此事后，颇伤自尊，自觉无颜见心上人，便愤然弃考，离开河下进京赶考，而成梦影则在河下古镇等待着唐公子的归来……

这段传说是淮安市淮剧二团演出的一部才子佳人古装戏——《半副对联》的故事梗概，然而这部淮剧结尾却没有告诉观众，唐雨春公子是否考中进士，有没有回来对上上联，迎娶成梦影。编剧留下了一个悬念，让走出剧院的观众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也让故事具有传奇色彩，韵味无穷。但从编剧给女主人翁起的名子“成梦影”可以设想，好事成了梦影，似乎也在告诉观众，这半副对联必将成为奇联，留给后人去遐想、去传说。

讲完故事，是该分析一下这半副对联的奇异之处了。“小大姐，上河下，坐北朝南吃东西”，“小大”、“上下”各为一组反义词，“东南西北”是一组方位词；“小大姐”，是淮安方言，是对年轻女子亲切的称呼；“上河下”，是去河下的意思，“河下”指河下古镇，淮安一地名；“坐北朝南吃东西”，是指小大姐去河下的所作所为，既把座位面向有所交代，也介绍了她可能在接受宴请，正在吃饭，且可能是主宾，这句妙就妙在“东西”一词，既与前面“坐北朝南”方位词“北南”相关，又代指吃的饭食。整个下联诙谐风趣，把小大姐的活泼开朗、调皮可爱、生动可人的人物个性表现得淋漓尽致。也反映出河下古镇在漕运鼎盛时期，市井繁荣，百姓生活富庶，经济活动欣欣向荣。但下联中对于这位小大姐的人物身份，却只字未提。她的家庭背景如何？为什么会出现在河下饭店里？是一个人吗？从哪里来？来干嘛？一系列的疑问，都必须在上联中去寻求答案。如果我们能找到唐雨春也就有了答案，可惜这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在唐雨春去京城赶考后，就戛然而止，留给读者一连串长长的问号。

从河下回竹巷街家中，一路上，春风和煦，岸柳烟云，溪水摇漾，石街悠长，沿街店铺林立，游人如织。文楼饭店开门迎客，蟹黄汤包的鲜味和着茶馓的麻油香，在狭长的巷道里弥漫，对游人的味蕾确实是一种诱惑，也是一种考验。琳琅满目的旅游商品和土特产，在嘈杂的叫卖声、喧闹声中显得分外醒目，极具吸引力，此时此刻的南腔北调，也是那么中听悦耳，旋律和谐。也许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缘故，近在身边的美景、美食总会在不经意间错过。

回到家，见妹妹回娘家来了，我随口问：“你一人回来的？妹夫和孩子呢？”妹妹说：“早上我们三口从巽关出来，他们俩一路上买这买那，前后左右的闲逛，我喊了几次，没人理我，我就先回来了。”

“回门、巽关、前后左右”我惊呼起来，这不正是数百年来文人雅士苦苦思索的上联吗？妹妹一脸惊讶的神情，我说，“你就是小大姐呀！我的上联有了：来回门，开巽关，搀前落后唤左右。”于是，我给妹妹讲了《半副对联》的故事，分析了我的上联。

上联：来回门，开巽关，搀前落后唤左右

下联：小大姐，上河下，坐北朝南吃东西

上联中“来回”是一组反义词，“回门”又称归宁，中国传统婚俗。是指女子出嫁后首次回娘家探亲。“来回门”正是“小大姐”上河下的原因呀！“开关”也是一组反义词，“巽关”是淮安一处地名，在淮安古城东南边，“开巽关”正是“小大姐上河下”的必经之地。“前后左右”也是一组方位词，“搀前落后”是抢前落后，不整肃的意思。“小大姐”回门去河下，带来的一群丫鬟仆人，见到河下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自然兴奋无比，左顾右盼，也就没有在家府里那么拘谨有约束了。“左右”既是方位词，也代指身旁之人，与下联“东西”几乎是绝配。“唤左右”是小大姐在提醒丫鬟仆人，已经到了饭点了，该注意一下形象，准备到文楼见娘家人了。

“对联是讲究平仄相对的，你虽然对上意思，看看是不是平仄相对呀？”妹妹欣喜之余，也产生些许担忧。

我笑着说：“我的上联不仅与下联平仄相对，还词性相对，意思相关，意境相同，更与传说故事历史同源呢！不信，你去问问唐雨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