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很喜欢在田间的小土路走一走,那感觉很纯粹,可以净化心灵。尤其是陪着父母,感觉就是心里理疗和补充能量。午饭吃罢,陪着妈妈去散步,沿着街道朝东走,一直走到伊川北大门“红飘带”那里。边走边聊,讲起很久以前的人和事,我指着槐树里牌坊那个位置问妈:“这个位置大概就是以前去河滩地大㐭的地方吧?”沧海桑田,变化之大,已经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上千万修成的“红飘带”像极了孙大圣头上的紧箍咒,扩建后的伊阙收费站更加气派,银龙石油夜晚的灯光魔幻璀璨,仿佛未来之城,龙门一号高楼林立,现代化住宅小区还在开发,洛宜快速通道车流滚滚,奔波忙碌着追逐梦想的人,味道家门庭若市,食客络绎不绝……这一切尽管都很好,但我似乎更喜欢它从前的样子。这世上的遗憾就是不能共存,繁华打破质朴,喧嚣打破宁静,那成片的杨树林,田埂上自由的风,高枝的上蝉鸣,追逐嬉戏跳水的孩童早已不见了踪影。
消失的有熟悉的地名。文公塔、砖瓦窑、一杆旗、四道渠、王想坑、沙扑土、郭寨㐭、老鳖疙瘩……包产到户的年代,家里的地一块一块的分散,只要说出这些地名,就能精确的找到坐标,挎上用柳条编的篮子,不情愿的跟在爸妈屁股后面去地里干活,孩子家家的,两条小短腿觉得去地干活的路好远啊,十分羡慕有手扶拖拉机的富人家。地里有母亲汗水渍透衣衫劳作的身影,她用尽力气把我推开这片土地,自从年轻人离开村庄,干不动活的人是最懂土地的人。那时候的人们不想种地,却把每个地块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机勃勃。现在的人们想种点地块,却无人打理,一片荒芜。随着这些地名消失而荒芜的还有那少年的心田。
消失的有亲切的脸庞。大红爷、二红爷、长水爷……天明、金栋、春喜、双喜……老高、能娃……这一串名字越来越长,王家巷里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槐树街道,古桥一畔,这片土地既无情也有情,无情的是它折弯了小伙儿的腰,浑浊了少年的眼眸,吹皱了少女的额头,制造一场场别离,响起一声声哭泣。有情的是它滋养着它亲爱的孩子们,看着他们成长,最后又把他们揽入怀抱,让他们安稳的长眠,做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睡在土里的熟人越来越多,所以我越来越不害怕走夜路,他们睡下的时候,都会往边上挪一挪,给后人留出一大片空地。老家老人不老情,他们曾经给予我的好温暖着我继续前行。
现在的路很平坦,走不出高一脚低一脚的童年,走一走,我们就像在时间的长河里刻舟求剑。麦苗的青从土黄里泛出来,还有些稀薄,同样稀薄的还有鸟鸣,稀稀拉拉的鸟鸣,像那稀稀拉拉黑点一样置于高树梢叉的鹊窝,冷而清寂,无所依傍,却又无处不在,万物都在生长,万物都在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