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胭

寒胭

●天堂草

1

寒胭喜欢吃小红薯，就如她爱哭的特性，似乎没有多少人知道，除了她现在的老公。她哭一晚眼皮肿的样子，就象旁边剥的小山包一样的红薯皮。

寒胭爱吃的小红薯，亦象她的身材一样，细而绵长。她特喜爱穿色调如小红薯的紫罗兰摆褶裙，她始终都认为那个样子是既尊贵又耀眼。

寒胭衷情小红薯，还因烤熟的小红薯的特别味道，吃小红薯的那种感觉，等等。如果遇上知心人，要她说出小红薯的好处，她可能说上一天一夜也不完不累，就象是小红薯的专员或代言人似的。

寒胭是指日口袋公司的员工，是阿年经理的秘书。

公司座落在南方的一隅小城。

但公司的业绩却与小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经营业绩可以说是很不一般。主要制造各式各类灌装物品用的袋子，袋子的品类很丰富，规格也很齐全。公司的业务不仅做本地的，也做周边大城市的，甚至还有更远城市的，生意真正年年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势不可挡。

属于公司的每个角落，每天似乎都充盈着喜庆的气氛，即使每一员工的内心，也蓄满着实足的干劲，时刻都在往外喷发。他们每个人都坚守岗位，各司其职，就似熟练的打字员在键盘上十指如飞的情形，让人无不为公司和员工们赞叹。
   员工们每天拥有如此亢奋的状态，当然不是无厘头的。一来主要是公司业绩不错，他们的收入自然就会很好；二来公司老板阿年从来都不会小看他们；三来参照前两点，员工们的家属便以极大的热情支持着公司的工作，就是把公司的事业当成自家的兴旺予以全力支持。说到员工家属，他们可说是受到了公司的严重感染。瞧，员工的妻子、老公、儿女，哪一个不支持公司工作？只要上班，只要提起加班，是无论如何也会为公司推开双扇大门，让开一条畅道的。

然而，还是寒胭说得符合事实，说这本来就是经理阿年的本事，不仅业务旺盛，还能把细节做好，更能把全员的心，乃至亲属们的心都给集合起来，为公司服务，为他服务，这就是经理的智慧和能力，谁说不服都不行。

但公司上下的积极性，能够最大限度地被激发和调动起来，真就是阿年的智慧和能力，在产生着巨大的作用。作为公司的首席领导，阿年实是要把所有相关的潜能都挖掘出来，以有声的力量来推动公司的强劲发展。为展现极有活力的公司形象而注入尽可能多的元素，阿年可谓不遗余力，一直在不停地努力着。

寒胭对公司上下能够和谐联动，作为公司秘书，她从来都是看在眼里，敷在脸上。

而寒胭对阿年个人，早些时候便默默地含在嘴里，疼在心里，背里只要想起他，她就静静地哭，直到哭得心都变了形。现在，她把心爱的小红薯和阿年同等呵护了，吃小红薯时，就会想着是在吃阿年；而在想阿年时，又必然想到要吃小红薯，要是身边没有，她就会尽可能地去街上搜索，就象网络流行的人肉搜索一样疯狂。

寒胭一边吃着小红薯，一边饱含眼泪想着男人，整个身心都被泪水浸漫。想经理，吃红薯，流眼泪，奇特的寒胭形象。

2

阿年和寒胭在一起的时间，一年算起来要比和他的妻子、她的老公在一起长很多。公司业务忙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却是鲜为人知的，包括各自的妻子和丈夫也是如此。所有的人，似乎只知道经理和秘书整天忙工作，忙得经常要在一起研究，或关在各自的房间里做事，连吃饭都懒得顾上。本来，员工们各人忙各人的事，再加领导层也一直善待他们，所以也就对眼前所见不以为然了。

可是，在寒胭的心里，比谁都更愿意了解阿年，只是她从来不愿随意对谁吐露心迹，包括她心仪的阿年在内。

 寒胭和阿年两个人在班上，从来不会把私情的话挂在嘴边，至多也就是趁人不留意相互给个特别的鼓励罢了。应该说，很早以前他们就已产生了这样的默契。其实，这种默契有时会成为一种暗藏，而暗藏就象暗流一样不可小视。比如，这对他们的工作就产生着不小的促进作用，还曾给他们度过了多少次的思想难关。两个人的聪颖都超乎常人，这在员工们来说，是没有人不知道的。自然，因两者关系而产生的这幕幕情景，不会逃得过他俩各自心的捕捉，连他们自己有时都会为这窃喜暗笑，甚至还会暗里被折服般地摇头，想着：也许这就是所谓不合情却很合理的道理吧。

寒胭的老公，按常话说，叫很有发展前途，虽然才而立冒头，就已是这个城市某局的一支笔了，所以整日里忙里忙外，忙上忙下，忙得无暇顾及家里，七天里能有一天在家睡个安心觉就算不错的了，说不回来吃三顿餐，那可是常有的事。

寒胭的婚姻史不长，才三年有余。刚结婚不久，她有些不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守夜。那时候的小红薯是老公买给她的，每回买，都会买很多，让寒胭吃上很长时间。

寒胭每每守夜，都能吃剩一大堆小红薯皮，多数时候，吃着吃着就睡觉了，在梦里还美美地吃着小红薯。

后来，寒胭向老公诉苦，说她太无聊。老公说，你不是买了跳操和美容两份年票吗，还会觉得无聊？没事就在健身房多待一点时间，和面膜师傅多聊聊，你的时间应该有的消耗。但不管老公怎么说，这次都没起效果。因老公实在没办法摆脱相关工作的差事，于是便想着法子解决问题。他想来想去，想定了又权衡了，便立即差人购来电脑，装上网，让她上网打发等待的时间。再后来，她跳操和美容的次数锐减，坐在电脑旁吃红薯守夜，倒成了习惯。

至于寒胭不久又提上班一事，和老公商量切是费了一点周折的。因为老公刚开始是死活都不同意，要她坚守婚前盟约，说只要她把这个家照顾好就可以，其他一切都不需她管。之后，经她软磨硬泡地使着狠招，老公最后终于还是软了下来，同意了她的激切请求。但这是老公第一次真正服软，她曾为此兴奋了好些日子，感觉比被老公打一巴掌还要痛快十倍。

按说，作为市局领导，要主动给自己的妻子找份工作，那可不是什么难事。但在刚开口说给介绍单位时，就被娇妻一连串嗲声给回绝了，因为她打小以来，就特喜欢独立面对自己的问题，这也算是她的性格写真集中的一道风景吧。

3

 寒胭选择了进指日口袋公司。

其实，寒胭早就听说了，在这座小城里，有着这么一个神奇的公司。说真的，她早几年前，还没有结婚时，就很想进到这家公司做事了。当然，那时也没想到要进来拿这么高的薪资，还要做什么秘书；当时只是好奇，作为本市永久居民，一直想进来看看，本市的龙头企业，它的老大究竟长着什么样，会不会是三头六臂呢？这种好奇，在她心里已积蓄好久，实在有些憋不住了的感觉。

寒胭在刚进公司不久的一段时间里，还是经常利用工作之外的悠闲，爱泡在家里上网查找资料，想多了解一些公司相关业务知识，以帮助为人为事都很不错的经理，把事情做得恰到好处；但或许，她的目的实在隐藏得较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寒胭的情况变得与以往不同了。一度，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总是无来由地，阿年的身影便随时跃上脑际，横在眼前，遮挡住她的视线；阿年的声音随时响在她的耳际，影响着她的听觉。在她埋下头来强行作以思索的时候，把他在公司所说的每句话，所决断的每件事，还有他的每个神态都仔细回想了一遍，算是首次真正确认了他在她心目中不可撼动的地位。她觉得他太聪明，太智慧，太有能力，也太有男人味儿了，他简直就是魅力无穷，无与伦比。而自己，如不主动及时下手，迟早也会有别人来打他的主意，被别的女人给硬生生地抢走。

那一次的思索，对寒胭来说，是有结果的，也使得日后的她变化很大。因为那一晚，她决定：她要得到他，把他作为重要的捕猎对象，就象她忠爱的小红薯一样，将他一日一口地吃进她的身体里，然后化作眼泪流干。

但说起寒胭对自己的经理，刚开始看第一眼的时候，也就只是一种仰慕，想人世间还真有如想象中的那种好男人，是女人都渴盼遇上的那种貌相标致的男人。而那时那刻，那种男人就站在她的面前，竟让她如此临近。立刻，她就为他的外表所征服了，这不免让她产生些许慌乱。应当说，她是被自己这种片刻的神情弄得不知所措，想到可能已被对方神秘地捕捉到而红晕满颊，而且还伴着狂烈的心跳，让自己感到不自在。

但寒胭的感觉和变化竟产生得如此奇怪而又迅速，就如冬天的迅雷一样，深深地影响着她的记忆。就在她第二眼扫描的时候，又尽在一瞬间，她的慌乱就变作了躁动，是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她实在想让这样的男人立刻就注意到自己，企望在日后能被他一个人霸占。她激动的泪水都快要流了下来，如果她那时不强行忍住的话，可能真会闹出笑话的呢。

切实是天性使然，某些东西在女人身上来得快，变得也快。就在经理转身时，她却又突然想道：是不是经理把自己这个已婚女人给留住，是因为经理也是个好色之徒，在捕捉了她的前一刻情景之后，便淫荡地认为她就是他的意中情妇呢？随之，她为能想到这点而得意而窃喜。但作为自认不很随便的她来说，这种灵犀恐怕还真有创世纪似的惊叹；或象三流小说家编造故事一样，人物突然从天而降，情节太过脱钩，真正让人唏嘘。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地很奇特。但只是阿年的敏觉在那样的情境中，还没有达到寒胭想象的那种程度。阿年当时对她才是一点点的了解而已，是第一次接触，不可能就把她这样作以想象的。即使于瞬间捕捉到了她的面色和些许心理，也会毫不吝啬地在瞬间予以丢弃，虽然在他的概念里，对漂亮的女人从来都没有排斥过一回。

4

寒胭的等待之夜，越来越觉得寂寞难耐，虽然她已很少有晚上在家的机会，虽然她即使在家也有Internet可消磨。但她知道老公整天忙于工作，很难正常回家，哪情是就寝；老公也了解本市指日口袋公司的工作和口碑，双方都相互信任，不作每晚回来迟了或者不回家的任何胡乱猜疑，因此，一对夫妻也就没有了吵架的机会。

 对于寒胭来说，漂亮特别是成熟的女人身边，如果没有男人陪着，那是不可想象的姿质浪费，简直徒具驱壳和姿色，认为这辈子连她的灵魂都不会答应的。
   寒胭做姑娘直到现在嫁人为妻，从来也没有改变过她对爱情的看法和态度。她是个标准的爱情理想主义者，感情炽热主义者。从花季开始，算起来她整整谈了八个对象，挑来拣去，都认为他们根本不适合，不是不懂浪漫，就是浪漫不达标，或者人情有余激情不足，真地令她遗憾了多少年。在和她的老公谈的时候，似乎所有的条件都是满足的，不管在品相、浪漫、激情，还是社会地位和经济总量拥有上都是不一般的。所以一改之前要男友服软的心态，变得她服软她老公了，这在她可是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时，寒胭虽从没见过她的老公，却总认为她和他是属于邂逅，是命运的安排，是天生的一对。这致使她在恋爱不长时间里，就爽快而甜蜜地投进了老公的怀抱，对自己未来还无定数的日子无限地憧憬着，快乐得象只田野上飞奔的小兔子。

可是，婚后的情景却让寒胭大为失望，孤家寡人整日守在空房里，哪有什么耳鬓厮磨，哪还有什么浪漫可言？简直和想象的孤魂野鬼差不多，让她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于是，她开始不满足，开始失望，象被可怕的潮水击打而被埋没了一般，感到满身恐惧。但也就在首次心生孤独的时刻，她就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决定放弃遵守和老公的婚前约定。

寒胭的心，随着婚后寂寞的蔓延，跳动得越来越强烈，强烈得哪回不在胸腔之外？

在进了公司，见了阿年之后不久，她就象放飞了的心鸽，在蓝天白云下自由翱翔，尽情地享受着一切，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她的心，自由极了，放荡极了，好久都不愿停歇，永远也不要停熄。所以，她总是找工作上的借口，去看经理，向他贴近，给他微笑。她满足，她陶醉，即使失去魂魄也愿意。很显然，她的计划进行着，目标是明确的，步骤是有序的，步伐也是紧迫的。至于其他一切，她才不去理睬，她只要自由、浪漫和享受，她认为这就是活得有滋味、有情调，活得有价值，说这才应当是当代女性，并说为此她可以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这种自信，对她而言，就象吃小红薯一样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绝不是虚无飘渺、胡编乱造。

因为公司忙，寒胭切实很少有离开阿年的机会。但是，当她一旦离开了一晚，她忍受孤独和寂寞的感觉，就会象一年十年甚至百年。她太怕被孤独和寂寞湮没了。

就在一天，寒胭从经理的口中得知，他的夫人回另一个城市的娘家去了，晚上不回来；而自己的老公说从今天起要到省城开会几日，一大早就让司机给接走了。

寒胭觉得机会终于眷顾了她。她，三更半夜，要打电话给经理，她喜欢听到他的声音。电话通了，借口说是想和经理说点工作之外的话。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在深夜给一个已婚男人打电话，以前从没发生过。她怀着别样的心情，想和经理说些贴心的话。但终因心情过于激动，一时不能抒解开来，说话时总是柔中带涩，话语嗫嚅，根本无法控制分分秒秒的情绪。

寒胭的行为，折射出了她的想法，阿年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自然能够辨出她的底细。只是，阿年不会去揭露、戳穿或反击，而只会顺水拖舟。想我阿年就不乐这一口？在这个世界上，我阿年哪一样不如别人？只要我把工作做好，该玩的时候就得玩，别人想玩还没这资格！这样的想法，在各方条件别人都无可挑剔的阿年来说，一直隐匿心中，一直较为坚固。然而，或许这也是他不愿做官的原因之一。他懂得，做官的男人也想有女人，但限于做官的限制，是不能随便玩女人的，即使玩了也会心惊胆颤，甚怕一日败露而丢掉乌纱。而他，把公司不错的业绩保持住，就会得到人们的无限夸赞，照样能被鲜花族拥，在这样的歌舞升平中，只要自己不张扬、不过过分，想玩上多少靓女丽妇，那是举手之劳，易如眨眼；一切都很适宜，就时刻准备着享受吧，活着真伟大！

寒胭虽然才到公司不久，但已足能看出她工作的能力。至于长相，如果不行，阿年面试时也不会轻易让她闯过那一关，只是于那一刻，她的出众相貌不是唯一过关条件罢了。但是，对于斯夜的通话，他切是要改变对公司秘书，对这位十分惹眼的小少妇的看法和态度的。他一直没有中断她的话，就已然说明了问题。而这，此刻对于处在如此状态下的她，却没能捕捉得到。作为阿年，他可从来没有对谁承诺过自己要一辈子坐怀不乱，即使被此问题严刑烤打，他也决不在这个问题上让步一寸。在这一点上，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坚决。

5

寒胭和公司的经理，半夜三更，就象许久不见的情人一样，说了好长时间的话，连手机都累得发烫了，仍然不愿让其歇息。  

寒胭的紧张，一时竟不知为什么。但她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原来她嘴里没吃小红薯，还在冰箱里放着。于是，一边说话，一边起身往冰箱走去。

你在做什么？ 

我啊，玩呀。呵呵，跟你闹着玩的，我在去冰箱的路上。嗯，我突然想起来，要，要，要吃你，哈哈。寒胭明显语气缓和多了。

你刚才说什么？要吃我？难道我在那冰箱里装着吗？

是呀，不是说动物园大会上就少大象吗？都装了好长时间，你还不知道？    

我有那么大吗？下次只装一小地方就足够了，我不如大象大，只似大象的鼻子而已。

你啊，可大可小，说大就大，大的象大象；说小就小，小的象小红薯；大的放动物园，小的放，放，放……，反正放冰箱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吃的。寒胭边说边打开冰箱门，把熟的红薯拿出来，放到了厨房里的微波炉，设定高火三分钟。 

三分钟时间里，寒胭是有收获的。比如，他们说到了上网的问题，她得知经理在没事干的情况下，也有到网上找朋友说说话、聊聊天的习惯。平时上班，每个人都忙于工作，根本没机会，也不可能看到经理有闲暇在网上闲逛什么。因此，她对经理的这个习惯，还感到有点新鲜。关键在于，知道了经理的这一特性，就等于对经理的身理、心理、生活等方面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寒胭还有意识地引经理说出他在虚拟空间里的几个称呼。最后，她向经理娇滴而又果断地说：“我特别喜欢这个‘阿年’的昵称，不知经理是否介意我私下里称你为‘阿年’耶？”

寒胭的敏觉是与生俱来的，她接着又突地想到，既然自己已经叫上经理阿年了，如果以后的日子再让经理私下里叫自己的本名，那该有多别扭啊。况且，如果经理此刻不问她的昵称那该怎么办？于是，随即，她便告诉了经理有关她的一些得意昵称，并轻声地说经理你也从中选择一个你喜欢的称呼、记住后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话。经理心里明镜似的，便顺话选择了叫“寒胭”的，并故意夸说这个有意思，是读起来上口、想起来特别有韵味的那种，就象你人一样显着可爱，象个小甜点。一悉话说得她心里美美的、甜甜的，不知那日是何年了，其实阿年在心里贼笑。

不，阿年，我喜欢小红薯。寒胭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微波炉的门，拿出烫手的小红薯小心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在想着：要是经理真地把我想象成这只细而绵长、色泽艳丽、味道鲜美的小红薯就最好了呢，这不懂春心为何物的人啊！

你不会正在吃的就是红薯吧？

不，我在吃你，你长得象小红薯，不，你就是小红薯，你真地很好吃呢。

不会吧，你今天讲话怎么这么奇怪？和我上班时的秘书，完全是两个人了，我对你现在真是有些惊讶。

我就是奇特不一般，你能怎么着？

对，我不能怎么着。那这样吧，我来讲个故事给你听听，怎么样？不过，听了故事后，可要多想想哦。话说民间有一对夫妻，老婆非常爱老公，可是老公偏偏就对老婆三心意。老婆呢，赚着心眼儿大，不予一般计较，但老婆还是会时不时地提醒老公，说不要忘记她对他的好。老公在女人方面总是会犯老毛病，时常憋不住而一不小心就踩上石榴裙。一次，老公又在外犯规，却被老婆遇个正着。可是，老婆却并没有发火，一点没给老公当场难堪，而是回到家细声细语地与老公商量着，说如果愿意，老公你在外有几个喜欢的女人，就把名字统统报上来，我集中列在一本小册子上，而且以后有以后还可以再加，不如借个机会我们立个协议吧，你看怎么样？ 

啊？什么我看怎么样？    

不会吧？  

你能想到我现在在做什么吗？我在哭泣！寒胭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倒并非故事真地感人，她在痴心地想着讲故事人的可爱。 

不是我伤害了你吧。那你，你再按我事先说的，进行品味品味？ 

这个女人有毛病，她签协议的目的是什么呢？眼里还噙着泪，嘴里还嚼着小红薯。   

你快要接近关键处了，但还不够准确。阿年调着寒胭的味口。 

可是，阿年你真坏，你真坏真坏，这不明明是耍人嘛，里面有这么多的疑点，这故事还能叫故事吗？说完就咽下了半截小红薯，吃得好过瘾。

哈哈，终于还是被你识破了。不过，如果抹去疑点，这故事算成立呢？这可就是不是故事的故事了，而你又能从中想到什么？

那，我觉得可以分成三个版本来理解，第一个是招安版，第二个是骂街版，第三却是标准的爱情版。呀，我的大经理，我的阿年耶，你不会说的是你自己的家事吧？如果真是，我感觉你的夫人好厉害，又好让人感动，也好羡慕你，但是呢，似乎又要为你可怜哦。我说得对吗？  

不错，你的这三个版本，其后续的故事都不会写得尽的，赞美自己吧。不过，要是来个架空、穿越、奇幻之类的，故事由你来续写，你看怎么样？

谢谢阿年的信任，我可没你那本事的。对了，阿年，我们不如挂了电话，还是网上聊吧，怎么样？

嗯？你还想聊啊。

是啊，我好想和你说说话哦，你累了吗？经理啊，我今晚好想到公司的楼上倚栏吹风看月啊，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

这一夜，两个人的兴致好浓郁。站在成天劳累工作的办公室外楼栏旁，两个人离得很近，相互喘息都能听到，但话题却离工作很远。   

寒胭和阿年还找到了对性的理解和渴求的契合点，他们象是研究者，有理论，有评价，还有举例。但他们的评价，似乎只在为自身的行为开脱，只是想拉上布掩盖起来而已。对寒胭举的例，倒令阿年有些吃惊，没曾想她也会有这类的段子藏在内心。    

寒胭说，有一对夫妻，结婚后便长期两地分居。男的是海员，一年甚至几年才能探家一次。这对老实本分的夫妻来说，其久远的思念，便必然化成男女之间那点事的渴望。一年，男的终于得机回来探亲，妻子早早地便跑到车站去接男人。而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就兴奋地等不及了，很快下了车来，找了一块谷浪深深的麦田，迅速地扭到了一起。可是，坏了，夫妻由于过度渴望，导致行为极度夸张，使得两人紧紧地粘在了一起，不能分开。最后，两人被发现后抬到医院，医生给男的打了一针，夫妻才慢慢得以分离……。 

至于故事是否属实，反正寒胭说得神乎其神，就跟真的没什么两样，而阿年也愿意相信故事的真实性。但这实在是给了寒胭和阿年两人的意识酝酿和积蓄，创造了良好的开端，他们新的欲望在心底滋生、膨胀，象游水蛟龙，无法遏止。   

夜色中的风、草木以及虫子们，似乎从来都对黑暗不满，责怪声一直不断，此起彼伏，却都是在作无力的挣扎。

6    

在这个世界上，要说什么最难把持得住，那就要数女人的嘴了。上班时间，一次开公司中层以上人员会议的时候，寒胭说漏了嘴，把经理的虚拟名字给吐了出来，虽然她迅速地伸了一下舌头，但若不是经理反应得快，随口说了句“寒胭你在叫谁啊。”的话，真不知她要如何消除她脸上难堪的神色，还有当时尴尬的场境。     

会议上，所有的人在听了经理的话后，都亲密地笑了起来，然后便很快地给予忘记。     

此刻，寒胭如以前一样，又一次万分地感激着阿年，等她有机会再看他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经理此刻已与她彻底融合了，于是，在心里承诺一定要加倍偿还阿年人情的话。    

但不知是参加会议中的谁，大概又是把经理和秘书的这两个昵称，不经意地说给别人听去了，便越传越多，越传越快，很快，全公司上下，甚至连员工们的亲属都知道了。但最有价值的疑点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只是亲密地称呼着这两个昵称，却从没有人怀疑过这两个昵称的关系，说道昵称背后的故事，真就是从来没有人把这两个昵称往坏里去传，甚至去想。在大家直面经理和秘书，慢慢有人开始称呼寒胭和阿年，但表情和语气又都判出并无恶意的时候，寒胭感到万分奇怪，很想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没有去想象或搅和她与阿年超出寻常的关系？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宣传或散播她和阿年的谣言？寒胭知道，这个年头，象这样的消息，散播得比不胫而走还要快。直到很久，连寒胭这么灵光的脑袋，也没想象而得出个所以然来。     

眼下的时代，真正什么都体现着一个“快”字。   

既然寒胭和阿年的昵称都公开互称了，也被公司上下以及家属所认同，那么，以后的寒胭和阿年，可是方便多了。

阿年亲自上街，亲自去挑小红薯。袋子是他从公司挑拣的，足可以装得下一百多斤重的小红薯。挑好后，他说让烘红薯的人慢慢烘，等全烘熟，装好了就送到公司来。寒胭在看到这袋红薯的时候，没有吃惊，倒是感动的泪水落了一地。

寒胭在老公从省里开会回来之前，每晚都是在公司睡的，即使阿年有时没有理由来陪她，她也要在阿年的床上留下自己的体温，也要睡在阿年的床上感受兴奋。

寒胭在公司，吃红薯的时候，每咬一口，都象咬着了阿年，如果阿年正好在身边，她就会深情地看着他拥着他，边看边吃，静静地看慢慢地吃。但每一口都象咬着了阿年的真身，上下牙很不情愿合拢，慎怕咬碎了他，弄疼了他。她吃时，那泪光闪亮的样子，在阿年想来，她可不是一般的性情女人。难道她是那种见了男人就湿润的风尘特性女子？或者是得了花疾疯的女人？

7

一次，阿年要到较远的外省去谈生意。

这回，他决定把秘书带在身边。但同去的女性当然不只一位，阿年为寒胭选了一个伴侣，也就是平时寒胭工作上的搭档，和寒胭关系不错，寒胭爱称她为桃子。桃子说起来是有任务，但多数就是帮忙打打前战而已。    

不用寒胭提示，阿年已想到，这次出差一定要带些烤熟的小红薯。这使得在机场验包的时候，这么多熟番薯被检验人员发现时，还向他们投以了疑惑的目光。  

寒胭这趟差，去的路上就穿着她最喜欢的紫罗兰色调的摆褶裙，那打扮，把空姐都给比了下去，真是光艳四射，靓丽无比。

寒胭和阿年的座位是屁股贴着屁股，桃子坐在寒胭的另一边。 

飞机刚升上天空不久，阿年便让桃子向空姐要来两杯热水，然后从包里拿了两杯奶茶，是优乐美的；还有两只红薯，分别给了寒胭和桃子。

可是，不知寒胭是对这次外出的特别而激动不已，还是真的不小心，一下子就把桃子递来的开水给弄翻了，灌了她一胸口。但开水热度也就一般，可寒胭却似被烫得不行，立刻大声地尖叫起来，那情景简直声惊四座，惹得所有的乘务人员迅速前来询问情况。面对此情此景，两旁的阿年和桃子被弄得尴尬极了。

但寒胭很快就神情自若，在乘务员的一声告慰下，站了一会儿就落坐了。再看寒胭，那眼观八方的神情，真乃柔情似水，极具穿透力，不知伤了多少乘客的眼睛。

等寒胭坐下，阿年轻声嘟噜了一句：女人穿得不能太艳，否则别人也要跟着一起受害。 

寒胭明明听到了阿年的声音，脸上不免泛起了红晕。但情况很快就过去了，寒胭接了乘务员送来的第二杯热水，冲泡起了奶茶，用面巾纸裹着一只小红薯，慢慢地吃将起来。
   阿年看着寒胭，是既好气，又好笑，不一会儿便彻底原谅了她。但他本来是想借这机上的一点时间，来向她说一些话的，现在，却什么也不想多说，只愿心里想着她吃和喝。

在另一个城市夜晚的街上，桃子知趣地没有跟来，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着。阿年问寒胭：你怎么这么喜欢吃小红薯呢？

就是吃你呗。嘿嘿，你真不会想象。唉，还是不要问了，我所喜欢的东西多着呢，比如红薯我所欲也，奶茶亦我所欲也，还有世界上许多象你一样的男人，包括爱情什么的，这一切我都幻想拥有，难道你不允许吗？我可是有这个权利和自由的呀。

呃，那倒不，你随便，我绝不干涉你的酷爱。阿年说完，却想道：你这样对我有什么不好？

8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阿年为了能和寒胭单独在一起，真乃使尽了障眼法，让桃子迷糊。但对这方面而言，阿年倒不必费心，桃子根本不笨，她识趣得很，对此总是心知肚明，视而不见，知而不问，任谁谁去。本来，她这趟差出得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况且，在公司这么长时间，本来就司空见惯的事情，何必现在要来操此闲心？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怪人怪事，寒胭和阿年的人和事就是这样。他们为何能这般平静地做着事业、过着生活、通着私情？这样的事，明明就铺摊在每个人的面前，大家却都置若罔闻、若无其事，每个人似乎都过着熟视无睹的生活，而很少有人去探问，或者揭露。

寒胭的心，是一颗容易倾斜、难成平面的水心。她就愿意俯冲瀑泉，或在两巅之间走钢绳，去感受无限刺激。被寒胭涂抹的她的人生，是斑驳的，是光怪陆离的，但她自己却一直醒着。

突然有一天，全公司上下都没有发现经理和秘书两人上班。第二天傍晚，依然不见踪影。于是，便有人及时报了案。

整个公司，不，应该是整个城市都变得慌乱了，在警车的警声、警灯中，人们象炸开了锅一样，翘首等待哪怕一点点关于她和他的解释。

警察找来钥匙，打开经理值班室的门，发现两个失踪的人，就躺在床上，人已昏厥不知多久。用两个大布袋子裹着，两个不能分离的人被抬上急救车，呼啸着，向医院奔去。

医生给两个人打了针，才彻底得以分开。

之后不久，阿年终于从死亡上得以逃脱，而寒胭却未能幸免。

寒胭的死，使得她的局长老公难堪透顶，但却在心底庆幸理亏的不是自己。

阿年的妻子，事后哭得跟泪人一样。在那本册子上，她颤抖而僵硬地写下了寒胭的名字。她后悔她对丈夫的放纵，又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面对她的未来……(发于《花开文学》2019年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