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深处是故乡

菜花深处是故乡

●    孙凤山

记忆是条河。在河中泛舟的便是一个“情”字。在我看来，领航的便是故乡情，因为，人生最坚实的一步，总是在故乡完成。离开故乡20多年了，很多事都黯淡了，但有些气象却随着岁月的打磨愈发清晰。在我的感受里，闻到过的最美的香味，莫过于故乡的油菜花的香味了，最惬意的事和最美的风景便在菜花深处。菜花深处是我永远的情结。

菜花是我童年最深的印记。仿佛一夜之间，菜花染春，浓墨重彩逼上枝头，淡黄蜕变成金色，把馨香溢满一地，催化着伙伴们挥洒丰彩：桃花笑出粉红，杏花俏出雪白，小草尖成嫩绿，柳丝弯成橙黄……菜花深处，是根一样的小路牵着的村庄。顺着花海远远地看村庄，牛鞭点燃早霞的悠闲，牛尾巴后面拖着如茵的芳草地，绿树则以巨大的身影，包容着村庄的安详，炊烟悠悠，从时光的指缝里漫出，梳理着农家生活，把日子袅绕得有滋有味。顺着村庄看花海，喜鹊透彻而清脆地叫亮方向，以黑白分明的高度，树起村庄的喜讯。那时的村庄，每一个旮旯都潜藏着我们游戏的童趣，每一片屋檐都挂满我们好奇的目光，每一棵桑葚树都爬满我们采摘的欢乐……然而，最大的享受莫过于穿过花海上下学，追逐童年的欢欣。“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我的童年就是这样被放养在故乡。在菜花弥漫的馨香中，乡村以一部传统的美学的姿态渗入春的深处。多少年了，菜花的模样就是春天的模样，菜花的香味便是故乡的香味。菜花，不仅是故乡春天的豪迈誓言，更是乡村融入世界的通行证。

菜花的香是能飘起来的。在村边地头，清香扑鼻的菜花香袭来，弥漫着农人的步伐，也醉倒了金黄色的童话，牧鞭挥洒出最初一片早霞。菜花的香，清新的香，香渐浓。飘起来的香，越过小溪和小溪伸延的道路。蜜蜂追来了，采撷一个天真的故事。在广袤沃野，沁人心脾的菜花香与云层对接，缭绕着乡村的农事，也迷倒了金黄色的烂漫，风筝放飞出最后一抹晚霞。菜花的香，馥郁的香，香渐浓。飘起来的香，越过村庄和村庄拓宽的视野。小鸟追来了，衔起一条春天的曲线。在菜花飘开的香味中，劳作的根永远扎在春天的大地，季节的躁动永远多情。多少年了，菜花的模样就是农业的模样，菜花的香味便是农村的香味。

菜花深处是故乡。到底是抵挡不住菜花的香味，趁着清明的宁静，带着一丝绿色的忧伤和一抹黑色的追思，我又回到了故乡。正是春暖的时候，我又见到了亲切的菜花，又闻到了久违的花香。就在菜花和花香面前，我听到了关于油菜的声音：播种的面积、未来的收成、种植的成本和菜油的真实价格。眼见春深了，花蓬勃地开着、谢着，香飘着、张扬着，作为一个访花的人，在金黄的感染中，我若有所思，眼睛却湿润了。是的，我是带来了一丝忧伤和一抹追思，可那是准备给先人的。眼下，我摘下这丝忧伤，卸下这抹追思，洒在波澜起伏的金黄上。采一瓣金黄，贴在嘴上，不，放在鼻下，满身都是春天的味道。顺着花香，我愿向金黄的起伏近些、再近些，因为，我不仅带来了一些落寞和惆怅，更捎来了一些感知和良知。我属于菜花的朴实，菜花也属于我的真诚。接近和抚摩菜花，便是接近和抚摩良知的芬芳和芬芳的春天……

迎春花开，风信子亮相，百花随之竞相报到，把春天挤得满满当当。可我一直以为，只有菜花用金黄铺满沃野，才是好大一个春。这个菜花，不是十字花科蔬菜中的花菜，而是油菜花，它是油菜以独有的方式对春天的守望。春天是新生和张扬的季节，早在桃花害羞的时候，菜花就勇敢地吐露淡黄，让菜叶尽情地伸展阳光的味道，让菜薹挺举滑嫩、向上的生机。菜花更是我不老的情结。

还是在桃花害羞的时候，沃野上的菜花就悄悄地吐出了淡黄，碧绿的菜叶伸展的是阳光的方向，托住的是向上的生机。春渐渐地深了，仿佛一夜之间，菜花加重了色彩，淡黄便金色起来。金灿灿的菜花吸引着伙伴，粉红的桃花还在笑，雪白的杏花还在俏，浅绿的小草还在嫩，橙黄的柳丝还在飞……菜花深处，首先是姹紫嫣红的景象和心旷神怡的画卷。在这幅亘古洎今的画卷上，劳动是永恒的主题。在菜花飘开的香味中，庄稼、村庄便以一种传统的美走向春的深处。多少年了，菜花的模样就是春天的模样，菜花的香味便是故乡的香味。

菜花无语最可人。菜花是用金黄、鲜艳和馨香跟我们说话的。采一朵菜花，贴在脸上，满身都是春天的味道。浓郁花香令人陶醉，顺着花香，我愿向匍匐的金黄菜花近些、再近些，此刻，蜜蜂就是菜花的代言者。“油菜花开满地黄，丛间蝶舞蜜蜂忙；清风吹拂金波涌，飘溢醉人浓郁香”。菜花竞相怒放，花粉中含有丰富的花蜜，引来彩蝶与蜜蜂采花酿蜜。菜花无语，馨香越过沃野，与希望和童谣相遇，长满村庄的性格，散落在整个故乡。

菜花更比百花美。菜花之美不仅在于用馨香说话，更在于用凋谢说话。菜花凋谢后，结出的油菜籽可以榨油，菜籽油富含氨基酸、芥酸、亚油酸和油酸等，在人体中的消化率平均能达99%，为所有植物油中最高者。被菜花镶嵌的春天，孕育着太多的躁动和希望。深入菜花深处，我们不妨用心诠释金黄，用汗水洗涤金黄，用生命和信念漂洗的颜色，在一切色彩之上。

亲吻菜花，感受春天的味道，只有爱，只有风调雨顺，才能将庄稼引向丰收。如今，菜花深处是新农村之美。此刻，只要将诗歌植入菜花，我能看见乡亲们把身子弯成春风，用勤劳浇灌汗水和智慧，像蜜蜂一样采撷和谐乐章，打造泥土的温暖与深邃。无限菜花倍还人，多少年来，菜花之美就是“三农”之美……

菜花深处，用心诠释金黄，用汗洗涤金黄，用生命和信念漂洗的颜色，在一切色彩之上。抚摩菜花，感受春天的味道，只有爱，只有风调雨顺，才能将庄稼引向收成。在菜花深处，只有遍地金黄，才能构建新农村的美，只有德政才能支撑祖国的大农业！（2018年度“忽然花开·散文（乡情）”征文三等奖）